落淚?


    這時候,薑夫人才猛然發現,那手背上有幾滴晶瑩的水珠子,可不就是她的眼淚麽?


    多少年了,她都沒有這般激動過,記得第一次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那是在十四年前的春季,百花綻放,萬物爭春,她的第一個孩子便是在一早帶著吉兆降生。


    孩子傳來哭聲的時候,夫君在她耳邊說,天上飄滿了五彩的祥雲,此女非凡,將來定非池中之物,滿京都的權貴上門道賀,就連陛下和太後也親自來府,賜下長命鎖和金牌玉令,便是向天下人宣布,往後她的女兒可以隨意進出皇宮。


    如此殊榮,大齊開國乃是頭一份兒。


    身為孩子母親的她,如何不激動,又如何不高興呢?


    而後來,孩子長大,也的確是聰慧異常,也一日美似一日,生的傾國之姿,如此玉質,如此品貌,自然當的起那未來的皇後!


    然而……


    這個孩子終是在她和夫君的寵愛下變了,變得越發的跋扈任性,變得越發的不可一世,越發的無法無天!


    她不再是她的驕傲,也不再是薑家的榮耀,而是薑家的恥辱!她的恥辱!她因這個女兒,甚至已經極少參加夫人們的宴會,便是不想聽那些嘲笑和譏諷……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這個驕傲的女兒也從未向她請罪、道歉,恐怕是又等著她這個親生母親上門去哄著,軟言相勸,又怎麽會給她做這等耗費時辰和心力的綠豆湯呢?


    然而此時……


    竟然……


    薑夫人說不清此刻的心情,她養了這個女兒整整一十四年了啊,這丫頭給她端茶倒水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


    她盯著那淚珠從手背上一直滾落到地毯上,半晌無話。


    而眾人卻是驚呆。


    最震驚的當屬蔣嬤嬤,不過是一碗綠豆湯,也值得薑夫人如此?


    於是,她終於忍不住戳了戳一旁的名棋,「你們夫人怎麽還落淚了?」她這麽一轉頭間,竟然發現名棋也拿著一方帕子在抹眼淚,隻聽對方哽咽著出聲,「這是……大小姐頭一次為夫人做湯。」


    蔣嬤嬤訝然,怪不得……


    她也聽聞這位薑家大小姐一出生就寶貝得不得了,女子學習烹調本是必修的課程,可是這薑家大小姐,恐怕……


    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然,一個做娘的,不過是喝了女兒一碗綠豆湯,也能感動成這樣?


    她這樣想著的時候,拿眼睛看看薑沉禾,又看看滿屋子裏麵的其他的丫頭,皆是一臉的悲傷,竟然大多都拿著一方帕子抹眼淚。


    一時間,雅間內又陷入安靜。


    薑沉禾好半晌才控製住情緒,她知道自己的舉動終於感動了她的母親,娘到底是娘,想要挽迴,還是不難的。


    薑沉禾的臉上露出欣喜的微笑。


    隻是此刻,她卻不知如何打破如此僵局,她掃了一眼眾丫頭,竟然無一人能夠為她說上話的,而事實上,是身份不合適。


    隻是,當她將目光停在蔣嬤嬤的身上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蔣嬤嬤是宮裏的老嬤嬤了,這時候勸慰她母親,還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麽?


    於是薑沉禾毫不遲疑的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蔣嬤嬤。


    起初,蔣嬤嬤還一陣詫異。


    不過等到她迴想起薑夫人突然縮迴去的手的時候,便知薑沉禾和薑夫人之間出現了隔閡,由此,她也想到恐怕是因為薑沉禾那闖禍精的惡名而致。


    但是,至於薑沉禾此時為何和那闖禍精的傳言一點兒都不搭邊兒,她自然不關心,她隻知道,今日她幫了薑沉禾,往後薑沉禾定然會加倍報答她,於是,她哪裏會遲疑一步,連忙上前笑道:「夫人,大小姐伺候好了何太妃,往後定能在太後麵前說上話兒,您應當高興才是啊!」


    薑夫人聽言,頓時停止了動作,她才發現,自己一時情緒激動,竟然當眾失態,不禁立即擦幹了眼睛,正襟危坐。


    然而,此時的境況實在是尷尬,她一時間竟然也不知說什麽好了。


    好半晌才出一言,「嬤嬤說的是,小禾今日之舉,的確是解了瓷肌坊的危機,我甚是高興。」她這樣說著的時候,看向薑沉禾的目光,卻變得複雜,想要招手讓對方過來說說話兒,可是,薑夫人竟然想不出應當說什麽。


    薑沉禾自然知道薑夫人心中所想,她正要上前一步,卻被一陣簾子撩起來的聲音打斷了。


    抬頭看去,隻見一行人入內,其中兩個身影正是半月多未見的獨孤衍和薑天晟,薑沉禾唇角的弧度,立刻就僵硬下來。


    與她相反的,卻是滿屋子的丫頭羞紅了臉,行禮之聲不絕於耳。


    她此時是多麽想避開這三個討厭的人啊!可是,一雙手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五殿下來了!」


    這時候,薑沉禾才想起來,她須得向獨孤衍行禮,於是,向前走了幾步,到了獨孤衍近前,屈膝行禮,「見過五殿下。」


    她的聲色不見熱絡,也不見親近,隻聽得眾人呆了呆。


    就是薑夫人也是一愣。


    薑沉禾這麽大的變化,她怎麽會看不到呢?


    以往這個女兒恨不得黏在獨孤衍的身上,今日怎麽反倒是反常了?


    莫非真如傳言一般,兩人鬧了別扭?


    以往她對此並不關注,因為即便是這個女兒將來成為皇後,薑家也必定會換人,此時,她卻……有了上心的心思,畢竟,她的女兒的變化,她也感受到了,她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是不期望,那絕對是假的。


    獨孤衍俊美的麵容頓時一冷,自從薑沉禾磕破了頭,整個人都變了,起初他以為對方在用那欲擒故縱之法,想引起他的注意,然而,卻不想,這一個多月以來,薑沉禾竟然從未主動找過他,這令獨孤衍十分疑惑,此時薑沉禾對他仍是這副死人臉,頓時便令他生出一抹厭惡。


    這個薑沉禾到底在做什麽?難不成在等他主動上門求他?真是可笑,他要是做了那等事情,她薑沉禾豈不是得寸進尺,他往後便沒得耳根子清靜了。


    至於薑沉禾幫他的那些事情,他自然不會擔憂,他知道薑沉禾有多麽喜歡他,即便是他此時讓她捧出一顆心來,恐怕對方都會毫不遲疑。


    於是,獨孤衍的麵上隻是一瞬間便恢復和煦的笑,「小禾不必多禮。」


    薑沉禾淡淡得道:「多謝殿下。」言畢,便不欲多言,站在薑夫人的身旁,便不說話了。


    但是,她想安靜一會兒,有人卻不答應了,那人便是薑天晟,他進門便瞧見薑沉禾,頓時便覺得那身影刺眼的很,此時終於和薑夫人行完了禮,便陰沉著臉走到薑沉禾的麵前,指著她道:「薑沉禾,你怎麽還在瓷肌坊,難道還嫌給陸姑娘添的麻煩還不夠嗎?」


    他的這句話很是突兀,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蓮子和蓮藕就站在薑沉禾的身後,聽到薑天晟出言指責,頓時極了,想要出言辯駁,這裏坐著這麽多的主子沒有說話,哪裏有他們說話的份兒?


    薑沉禾的臉色頓時便冷了下來,哪裏感覺不到薑天晟對她的敵意,不由得冷笑:「天晟,你我姐弟二人許久不見,你見姐姐的第一句話便是出言指責麽?」


    薑天晟瞬間一愣,轉而便是冷哼一聲,「我指責你?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這裏誰人不知你那闖禍的性子,一日不提醒,便能夠無法無天了?哼!想來我多日沒提醒你,一定是陸姑娘為你這個闖禍精遮掩吧,所以,今日我見了,你便立即迴府,別再給陸姑娘添麻煩了!」


    她給陸成珺添麻煩?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啊!


    隻是此刻,薑沉禾隻是看著薑天晟,卻是冷笑不語。


    薑天晟以為她這是沒有話說,便想幹瞪著她不想走,麵色越發陰沉,「怎麽,你大小姐脾氣又犯了,還等著人將人拉走不成?」他這樣說著的時候,果然看了一眼左右。


    想著哪個丫頭支使,然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身影走上前來,急切得道:「世子爺,你錯怪小禾了,她是來瓷肌坊為我幫忙的,而且,小禾也的確是幫了我大忙,今日太妃娘娘來,便是小禾出力。」


    薑天晟是瞬間一愣,轉而便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幫你的忙?還在太妃娘娘的事情上出了力?嗬嗬……」薑天晟冷笑不已,「陸姑娘,你可不要誆騙我啊,薑沉禾她不闖禍便要念阿彌陀佛了,她還能幫忙?應當是你幹那好事,她跟著沾光罷了!」


    陸成珺便低了頭,抿唇不語。


    她這樣的動作一擺,本要為薑沉禾說話的人頓時便熄了火。


    難道是世子爺說中了?


    其實將太妃奶奶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人是陸姑娘,而不是大小姐?


    方才大小姐一人進來,他們本以為是大小姐一人之力,難不成,大小姐隻是打了個下手?便將所有的功勞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


    薑夫人也瞬間明白了什麽似的,她又生怕薑沉禾的確是做了那等搶人功勞的事情,便立即對陸成珺道:「成珺,小禾能夠安然返迴,可真是多謝你的照顧了!」


    陸成珺麵帶羞澀,靦腆一笑:「夫人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和小禾情同姐妹,我照顧小禾,那是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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