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來西涼,找家父何事?”馬超又問道。


    “特來示警爾。”


    單福道:“單某在長安,得知曹賊將兵力退入並州和關中,並派能言善辯的皇甫酈前來西涼為使,便知曹賊不安好心。特意趕來報信示警,卻不料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此言何意?”馬超問道。


    單福歎了口氣,很是遺憾地說道:“馬老將軍此去長安,無異於進龍潭入虎穴。曹賊用心險惡,西涼馬家,災禍不遠矣!”


    馬超也感到這事非同小可。


    便上前為單福解下綁繩,施了一禮道:“還請先生明言。”


    單福甩了甩衣袖。


    活動了一下手上的血脈,然後,才開口說道:“你且先告知單某,那皇甫酈在這裏都說了些什麽。”


    馬超見這人說話思路清晰,神態沉穩自若。


    覺得應該是有幾分本事。


    又覺得在這院子裏也不便說話,遂指了指衙門道:“先生遠來,且先入府喝口茶水,稍後再聽先生指教。”


    說罷,便與馬休、龐德、馬雲祿一起,簇擁著單福向內走去。


    ……


    一起來到客廳,讓人擺上酒食。


    耐心地等待單福吃飽喝足之後,才將皇甫酈來西涼之後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單福。


    單福聽罷。


    驚得將桌上的酒爵掃落在地上,大聲說道:“馬家危在旦夕,宜速整軍備戰!”


    “敵從何來?”馬超問道。


    “四麵皆敵!”


    單福很不客氣地說道:“曹操所用者,兩計也。其一為“困龍”計;其二為離間計。令尊馬老將軍困於長安,此謂困龍於淵也;與韓遂毀盟,韓遂必率軍來攻,此謂離間也。


    長安方麵,少將軍切不可有僥幸之心。若是以為曹操會真心相待馬老將軍,那就大錯特錯了。


    如今曹操的主要對手是東邊的陶應!


    為了專心對付陶應,曹操必會先定西涼,再取巴蜀。使得以後他自己在對付陶應時不僅沒有後顧之慮,還可用巴蜀之糧,養西涼精兵。


    所以,不論是你馬家,還是韓遂,或者益州的蜀王劉禪,都是曹操想要除掉之人。而且,以曹操的梟雄性子,必定會將爾等在涼州和益州的勢力全部清除幹淨,他才會徹底放心。”


    馬超也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又趕緊問道:“那麽,本將該如何應對?”


    “強大!”


    單福道:“隻有變得足夠強大,曹操才會投鼠忌器,不敢傷害被困在長安的馬老將軍。”


    馬超又問道:“如何才能變得足夠強大?”


    “打敗韓遂,獨霸西涼!”


    單福一字一頓地說道:“如今,馬家與韓遂的矛盾已經不可能化解,因為韓遂惱恨令尊背盟,並且他也早有吞並令尊的勢力而獨霸西涼之心。


    如今,令尊被困在長安,而少將軍你尚年輕。


    剛好給韓遂以馬家群龍無首、有機可乘的感覺。韓遂必定不會放過這麽好的一統西涼的機會。對少將軍你來說,這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略一停頓,又道:“你也不要幻想曹操會出兵幫你,曹操心中想的是你與韓遂打個你死我活,他再出手將你們全都滅了。現在,少將軍唯一能做的,便是打敗韓遂,獨霸西涼,使自己變得特別強大。


    隻有當你變得特別強大之後,曹操才不敢傷害被困在長安的馬老將軍。然後,你可以……或與陶應結盟,或與劉禪結盟為要挾,逼曹操放迴馬老將軍。


    舍此之外,別無他法!”


    ……


    這番話,分析得入情入理。


    不由馬超不信。


    馬超沉思良久,但還是搖了搖頭,對單福道:“聞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頂。對曹操的陰謀,我已深信不疑,也深信韓遂必會趁家父被困長安而來進攻。


    但馬某還有幾件事情不甚明白,想請先生解惑。”


    單福聞言,彎腰撿起地上的酒爵放在桌上,鄭重地說道:“少將軍心中有惑,但請直言?”


    馬超點了點頭,說道:“馬家與先生此前並無交情,先生為何要幫馬家?”


    這是對單福不放心。


    有些懷疑單福此行的動機,擔心這其中另有陰謀。


    “少將軍想多了。”


    單福笑了笑,但隨即又是臉色一正。


    鄭重地說道:“單某並沒有想過要幫馬家,隻是痛恨曹賊殘暴。當年,單某正在徐州遊學之時,親眼見到……曹賊在徐州屠殺數十萬百姓,屍塞江河、沂泗為之斷流的慘絕人寰的場景。


    後來,又親眼見到曹賊在豫州用“絕戶之計”,破壞春耕、複苗、秋收,弄得豫州十室九空,百姓百不存一,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聞的暴行。


    單某念伏波將軍一世忠良,不忍伏波將軍之後,就此被曹賊戕害滅絕,亦不忍西涼百姓受曹賊禍害,故而前來西涼示警。僅是示警而已,卻並不想留在西涼,參與這場紛亂的諸侯之爭。”


    這個說辭,讓馬超對單福的懷疑減輕了幾分。


    但仍舊不太放心。


    索性直言道:“恕馬某直言,以先生之才,不論是投靠陶應還是劉禪,都必得重用。


    先生剛才有言,曹操最大的對手是陶應。而先生又如此痛恨曹操,為何不去投靠陶?又或者……去投靠有險塞為憑、自成一國的蜀王劉禪?”


    這是懷疑單福是陶應或者劉禪的人。


    單福聞言,便站起身來。


    苦笑道:“實不相瞞,單某真名並不叫單福,化名單福,隻是為了躲避仇家追殺。吾乃潁川徐庶,師從水鏡先生司馬徽,與陶應手下的軍師龐統和劉禪的丞相諸葛亮,都是同窗好友。


    不過,後來造化弄人,卻因出仕之事被人逼得東躲西藏,幾乎無處容身。不論是陶應還是諸葛亮,都在尋找徐某,想要徐某出仕。


    先是陶應的寒鴉司找上門來。


    徐某……當時是想投靠劉備的,於是,就遭到了寒鴉司的追殺。


    不僅如此,寒鴉司得知徐某乃是孝子,又派人前往潁川挾持徐某的母親,想通過挾持徐某的母親,逼徐某就範。徐某的母親僥幸逃脫,卻不幸在逃命之時摔斷了腿。


    此後,徐某就再也沒有想過投靠陶應!”


    “老夫人……老夫人現在如何了?”


    這迴出聲的不是馬超,而是馬雲祿。


    徐庶看了一眼馬雲祿,略帶感激地說道:“多謝小娘關心,徐某的母親隱姓埋名,現在生活得很好。”


    馬超也看了馬雲祿一眼,但隨即又轉向陶應,問道:“那又為何不投靠蜀國,與你的同窗好友諸葛亮一起輔佐劉禪。”


    “這就更不可能了!”


    徐庶的眼中露出一絲恨意,悲憤地說道:“徐某本來是答應諸葛亮去投靠劉備的,但卻恰逢劉備戰死於荊州。徐某不想去輔佐未滿周歲的小兒,就拒絕了諸葛亮的邀請,誰知……誰知……”


    說到這裏,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馬雲祿見狀,便趕緊問道:“如何……如何了?”


    徐庶恨聲道:“誰知,諸葛亮擔心徐某投靠陶應,竟也派人追殺徐某。徐某的愛妻為徐某擋了一刀,死在徐某的懷裏!”


    說到這裏,竟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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