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應趕緊出槍招架,但聽“咣”的一聲巨響,一股大力傳來。


    震得自己兩臂發麻!


    而自己的長槍,雖然碰上了方天畫戟的戟杆,竟然不能將之隔開分毫……呂布的長戟,其速不減,直奔自己麵門刺來。


    陶應大驚!


    連忙於電光火石之間,翻身後仰,險而又險地避過了這一招。但縱然如此,方天畫戟槍尖一旋,竟然將陶應的頭盔挑落在地。


    也就是說,如果在戰場上,自己已經死了。


    飛將武藝,竟至如斯!


    “這是偷襲!”


    陶應不服,再打。


    三招。


    僅僅是三招,又差點被呂布幹掉了。


    娘希匹!


    不帶這樣搞的。還沒與你女兒行敦倫之事,就想刺死老子?陶應開始拚命了。


    不過……還是三招。


    這迴是被直接打落了馬下。


    隻好老老實實認輸:“嶽父武藝,愚婿望塵莫及。”


    “不然。”


    呂布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子揚出招極快,比本將還快。但似乎根本不懂發力技巧,槍術也是亂七八糟,出槍角度平平無奇,毫無刁鑽可言。”


    這話說出來,陶應不得不服。


    自己的槍術,本來就是繼承了之前那個陶應的。那種槍術,在呂布這種一代宗師、武者巔峰的眼中,根本就不夠看。


    破綻之多如同被秋風吹爛的窗紙。


    想到呂布乃是一代武學大師,便誠懇地求教道:“還請嶽父指點。”


    呂布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槍乃百兵之賊,其運槍之要,隻在……快、準、狠、刁四字。


    快為其根


    用槍捅人,你若慢悠悠地捅過去,人家隻要扭一扭身子就避開了,甚至伸出手來將你的槍杆一把抓在手中。


    但是,你隻要夠快,在人家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可噗嗤一聲就捅進人家身體裏去。所以,速度乃是槍術之基礎。


    不過,僅有速度還不行。


    而且,也不能一味求快。


    該快時才快,該慢時也得慢,要把握出槍的節奏和律動,時快時慢,時近時遠,時深時淺,時急時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再刺中間。”


    娘希匹,這是說槍術麽?


    陶應心中暗自吐槽,嘴裏卻問道:“準、狠、刁呢?”


    “準為其本”


    呂布接著說道:“一槍捅過去,捅不中你想要捅的地方,縱使再快,也是枉然。與其捅不中,還不如不捅。


    狠為氣勢。


    運槍之要,當是大開大合,一往無前,凜厲殺氣,迫敵喪膽。使與之對敵之人,輕者生出無可抗拒之心,重者嚇得哭哭喊喊。


    刁為神韻。


    出槍角度平平,對手很容格擋閃避,若角度刁鑽,對方便避無可避、閃無可閃,或心中生出慌亂,戰意因之削減。。”


    果然高明。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武學大家。


    短短幾句話,便將長槍的運用技巧說得如此明晰而透徹,令人振聾發聵,豁然開朗。


    概括起來,其實也就是四句話:


    “快為其根,準為其本。


    狠為氣勢,刁為神韻。”


    雖然隻有四句話,但是,在這四句話中,卻包含著無窮無盡的變化,讓人覺得似是而非,虛無縹緲,深不可測,高不可攀,能明白多少,全靠你自己的慧根。


    “高!”


    陶應忍不住讚歎道:“娘希匹,真他娘的高。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我說……你能不能說得更具體,更明白一點?”


    “將你的槍給我。”


    呂布伸手奪過陶應的槍,在手中一抖,幻化出數個槍頭。然後,一邊舞槍,一邊對陶應道:“你剛才那幾招,應該這樣……這樣……再這樣……”


    陶應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這呂彪子,不隻會戟法,就連槍術,也不知比自己要高出多少倍!


    得嶽父如此,實浪子之幸也。


    看來,自己不僅要“吃絕戶”,還要將他的武藝,也繼承一部分過來。否則,豈不浪費了一個“正妻”的名額?


    想到這裏,欣然而拜道:“還請嶽父多多指點!”


    ……


    徐州,琅琊莒縣。


    也就是後世山東省日照市的莒縣。地名源於春秋時期曾經盛極一時的莒國。莒國曾為“東夷之雄”,“春秋莒國、鼎立齊魯”,商、周、漢三度成國,“毋忘在莒”的典故,就是發生在這裏。


    而在東漢,這裏便是琅琊的郡治。


    此時,莒縣城外,血腥之氣彌漫數裏可聞,滲和著春天的花香,味道有些怪異。不過,攻城戰卻已經停了下來。


    距離曹操彭城大敗已有三天。


    雖然,曹操的信使還沒有到,但是,陶應入徐州,大敗曹操的消息,已經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徐州。


    曹軍在徐州境內有不少細作,這個消息自然也滿不過曹操的北路軍統帥曹仁。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曹軍便暫時停下了攻城。


    因為,對曹軍來說,北路是偏師,南路才是主力。


    而偏師的存在,主要是為了策應主力的進攻,為主力軍隊牽製敵方兵力。因此,在主力遭遇大敗時,偏師的進攻也就暫時停了下來。


    需要重新考量一番,或進行戰術調整。


    ……


    高大的城牆上,猶有血跡斑斑。


    伴隨著一些碎肉,在春日和煦的陽光照耀下,散發著幾欲令人窒息作嘔的氣味。


    嗡嗡叫的是成群的蒼蠅。


    驅之不去,到處亂飛。


    而城外的曠野上,食腐的烏鴉數以千計,它們在啄食著地上人類留下的內髒雜碎,這是它們的盛宴,是它們的佳肴美味。


    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


    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


    ……


    城樓上,站著幾員大將,當中一人,長得魁梧雄壯,手握斬馬刀,顯得兇橫而又霸氣。


    這人便是臧霸。


    臧霸的身後,簇擁著幾員麵目兇狠的悍將,分別是孫觀、尹禮、吳敦、昌狶。這些人原是泰山匪寇,被陶謙收降招安,後來又隨臧霸投了呂布。


    “沒想到陶家二公子竟有如此本事。”


    這是悍將孫觀的聲音。


    看了一眼老大臧霸,又接著說道:“真是讓人想不到啊。可是,孫某卻納悶了,既有如此能耐,當初為什麽又要離開徐州。”


    “人生際遇無常。”


    臧霸看了看城外數裏處曹仁的軍營,有些感慨地說道:“誰又能想得到呢。”


    看似是在說陶應。


    何嚐又不是在說自己。


    臧霸年十五歲時,父親臧介被郡吏陷害,判為死罪。在押往郡治奉高途中,臧霸帶十幾名少年於路劫殺官差。殺數十人,然後救出其父臧介。先是躲入泰山為寇,後又逃入東海朐縣謀生。


    再後來受陶謙征召,被陶謙拜為騎都尉,跟隨陶謙一起討伐黃巾。


    因臧霸在泰山黃巾中名聲極響,黃巾大將孫觀、尹禮等人紛紛來投。但因此也惹來了陶謙對他的猜忌,雙方關係鬧僵後,臧霸屯兵莒縣形同割據。


    名為割據,卻並非反叛而為自保。在曹操入侵徐州時,也為陶謙擋住了曹軍來自泰山方麵的進攻。


    一晃數年過去,徐州已曆經數位主人。


    現在聽人提起陶應,臧霸也就想起了陶謙。與陶謙之間,雖略有矛盾,也有知遇之恩。


    如今物是人非,倒是讓臧霸心中頗多感慨。


    就在臧霸心念陶謙之時,卻有親兵來報:“溫侯有信史到。”


    “喚信史來見!”臧霸沉聲說道。


    沒多久,信使便在親兵的帶領下來到了城頭。


    見到臧霸之後,便遞給臧霸一根銅管。


    臧霸查看了一下銅管上的蠟封,然後用小刀啟開銅管,取出一塊絹布,仔細一看,頓時就愣在當場。


    餓得個乖乖。


    這都是些什麽跟什麽嘛!


    全是些亂七八糟、彎彎繞繞的字符,自己一個都看不懂。又問道:“這是何意?”


    那信史道:“屬下也是不知。”


    “那要這信何用!”


    臧霸有些惱火,卻聽那信使又接著說道:“安東將軍有言,接此信後,可去城中大喊接頭密語,自有人來告知將軍密信內容。”


    竟有此事?


    又問:“接頭密語何在?”


    那信使又掏出一張小絹布交給臧霸,臧霸接過來一看,但見上麵寫著兩句話。


    第一句是:咱們一起去尿尿。


    第二句是:汝尿了一條線,吾尿了一個坑。


    ……


    沒多久,便有不少親兵在城中街道上,一邊縱馬急馳,一邊嘶聲大喊:“將軍有令,大家聽著:咱們……一起去尿尿!”


    百姓們盡皆驚恐莫名,都以為臧霸將軍要舉辦尿尿盛會。


    有大聲應諾者,有惶然不解者。


    有低聲謾罵者,有嬌羞慎怒者。


    也有不少膽小之人,已經開始跟在親兵之後向軍營跑去。還有人唯恐到時候尿不出來,拚命地灌水。


    唯有一位老者越眾而出,對著親兵道:“汝尿了一條線,老夫……尿了一個坑。”


    “汝何人也?”


    “莫問,帶吾去見臧霸將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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