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嬤嬤依言去安排,皇後則是坐在桌旁暗暗計量。


    接下來的幾日裏,皇後以探病侍疾為由,每日都去乾清宮求見皇上。


    但不論是侍衛,還是宮女太監,都是得了皇上“誰都不見”的吩咐的,因此都不敢放她進去。


    她就鬧,說是擔心皇上,哭的梨花帶雨硬闖,直把皇上鬧的摔了杯子,氣憤大吼,太醫和太監們又忙作一團。


    她嚇得慌忙請罪,說自己是關心則亂,這就自迴寢宮,不再來擾。


    就在她轉身離開的刹那,雖然臉上還有淚痕,眉間也滿是難過憂慮,但嘴角卻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再後來,聽說三皇子又帶著奏折去求見皇上,皇上為了朝政隻能見。


    可沒想到,他又是來告狀的,皇上忍著怒氣拿過奏折,卻在看了兩本後直接扔到了他的身上,說他不想辦法進益,卻隻知告狀,又將他怒斥了一頓。


    因為事情總是得不到解決,朝臣們紛紛跪在宮門口請見皇上,希望皇上能盡快接迴朝政。


    但皇上病情未愈沒有心力,事情就這樣一直僵持著。


    皇後在坤寧宮裏每日都能聽到新鮮的,自己想聽到的傳言,心情大好。


    這一日巳時剛過,她正悠然的歇在窗邊的軟榻上,等待著小成子今日的匯報。


    因為王忠在乾清宮安插人手尚需要時間,因此,這些時日的消息仍然是小成子來送。


    每日的消息一般都是在辰時末就會傳來的,可今日都這麽晚了,他還沒有來送信。


    不過皇後倒是也沒有多著急,反正現在三皇子的事情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了,無非就是今日的樂子來的晚了些。


    “噔噔噔......”外間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站在皇後身側正在服侍著的韓嬤嬤,剛想看看這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小宮女,好出言教訓一番,卻在轉頭之時看到了一張陰沉的臉。


    “二殿下?”她呢喃著開口,隨後同滿殿的宮女們一樣,慌忙跪下行禮。


    皇後聽到了她的聲音,倏然睜開眼睛。


    看到來人,她一臉驚喜的起身,“程兒,你迴來了!”


    可話一出口,她才發現歐陽文程的臉色很不好看,而且從進門開始到現在,連一聲母後都沒喊過。


    “程兒,怎麽了?可是這次外出發生了什麽事?”她疑惑的開口詢問,隨後一臉關切的走到歐陽文程身邊,伸手給他撫著後背。


    隨著手上的動作,她溫聲勸說著:“程兒,你聽母後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總會有辦法解決,你這麽生悶氣,隻會損傷自己的身子。”


    “母後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說著,臉上漸漸浮現出得意的笑容,“皇上馬上就會放棄掉老三那個廢物了,以後,你......”


    “誰跟你說的?”不等她的話說完,歐陽文程直接沉聲打斷,從他的語氣裏可以聽出隱忍壓抑的怒氣。


    “啊?”皇後被他突然的插話整的有些懵。


    歐陽文程繼續壓抑的怒道:“母後,你要做什麽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不要總是自以為是啊!”


    “我自以為是?”皇後的表情有些受傷,她不禁盯向他質問:“你什麽意思?我費盡心思的想辦法讓皇上放棄老三不都是為了你嗎?”


    “可現實是,上官正風幾人,如今都已經被父皇降職罰俸在家了!”歐陽文程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大吼出聲。


    他自收到皇後派人給他的傳信後,因為擔心京中的境況,一路馬不停蹄的往迴趕。


    可沒想到他今日剛到自家府邸門口,就碰上了前來求助的上官正風的貼身小廝。


    當他聽說上官正風和另外幾位他在朝中所拉攏到的朝臣馬上會被皇上降罪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他連府門都沒進,將一路迴來的整個車隊就那樣直接扔在府門前,隻帶著穆寒騎馬急急到了皇宮。


    下馬一路直奔禦書房,他才剛到房門外,都還沒來得及讓劉公公進去通報,他就聽到了裏麵皇上中氣十足的吼聲。


    “你們幾人,忝居高位,不為自己的職責殫精竭慮也就罷了,居然為了自己的私欲,一再設計阻撓事務的處理和解決,言語抹黑和誣陷皇子,自即日起,一律官降三級,罰俸一年,迴府閉門自省三個月!”


    皇上當時話落正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語氣溫和的問他有何事。


    他看著那跪在地上悄悄轉頭用眼神向他求救的上官正風等人,硬是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不甘,隻說自己是出京了一段日子,如今剛迴來,得知父皇生病,特來探望。


    因為他清楚,皇上既然處理的如此幹脆,一定是證據確鑿、胸有成竹,他自然不能蠢到自己往上撞。


    所有人全部退出禦書房後,他終於有機會詢問上官正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才知道一切都是皇後的意思。


    於是,他便又步履匆匆的來了坤寧宮......


    “什麽?這怎麽可能?”皇後聽完他的話一臉震驚,“皇上一直在寢殿裏養病的,門都出不來,怎麽可能......”


    “你難道被他誆騙的還不夠嗎?”歐陽文程氣急,“上次就是如此,讓你以為自己的盤算得逞,把軍務交給了我,結果呢!抓住一個機會就直接將我擼了下來,我不僅什麽都沒有得到,還就此被安了一個管理不好軍務的罪名,大大削弱了我在朝中的威望!”


    “什麽病的出不了寢殿的門?他分明就是故意做局引你上鉤的,你還上趕著去給他遞把柄,讓下麵的那幾個小官給老三使了絆子還不夠,居然還拿嘉韻日後的位分去威脅上官正風,讓他和其餘幾人一起在老三解決事情時設計阻撓!”


    “你知不知道在丟了軍務後,我費盡心力拉攏周旋,才有了如今這些支持的朝臣,結果被你短短幾日之內悉數暴露,而且最重要的幾人如今還被降職!”


    皇後被他一連串的話漸漸擊潰,後退幾步頹然的坐在軟塌上。


    “我告訴你那些人的名字和官職,是讓你在某些場合下暗中照顧些他們的家眷,以讓他們看到我們的真心,從而讓他們更加堅定的站在我們這邊,不是讓你隨意去支配的!”


    “我本就不得父皇的偏愛,小的時候還好,可是自從我有心那個位置,傷了老五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處處看我不順眼,沒有機會製造機會也要打壓我!”


    “很多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明明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可以偏愛老五,為老三打算,清除障礙,可為何隻有我,在他心中就如同草芥一般?”


    皇後聞言,手指不自覺的顫了一下,眼中突然劃過一抹無法言說的複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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