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衝丹田中真氣流轉,那衝靈之氣得來甚難,散之卻極易,他費了許多功夫卻依舊不斷散失,化為陰陽二氣。隻是化生出的陰陽之氣卻無太玄真氣與血靈真靈那種霸道之意,雖然仍有陰陽兩性,卻變得有幾分中正平和,利用起來也自方便了許多。


    “看來陰陽交匯而為衝靈之氣,化為太極,之後再化生兩儀,隻是其中的熾烈陰寒之氣降低了不少,比太玄、血靈兩種真氣更易加以利用。”陰陽二氣涇渭分明,陽氣依舊融入太玄真氣之中,陰氣則沒了血靈真氣那股嗜殺陰寒之意,變得溫順許多,於丹田之中潛伏下來,靜止不動。


    太玄真氣原本劍意縱橫,寧折不彎,得了陽氣滋養,也自壯大許多,而其中劍意也自溫寧起來,有了幾分悠遊自在之意。太玄劍意原是剛強之極,摧伏萬物,但剛而易折,這一化解之後,有了幾分剛柔相濟之意,合於天道,卻是大大的進步。


    淩衝一麵趕路,一麵細細體味真氣的諸般變化,隻覺陰陽之道,變易無窮,又有一番新的領悟。一麵手握血靈劍,抽取其中血靈玄陰之氣,如此陰陽逆轉,丹田中太玄真氣逐漸盈滿,足下腳程也步步加快,到了晌午十分已到了碧霞寺門前。


    寺門前正有一個白白胖胖的知客僧等候,見了淩衝合十笑道:“方丈早知淩小施主要來,特命貧僧在此等候,請!”淩衝一夜之間,大戰蕭戾,見識到了真正的魔道功法,眼界大開,對碧霞和尚善能前知之事也不怎麽驚訝,點點頭,隨知客入寺。


    到了方丈精舍之中,隻見三嗔與碧霞端坐雲床,碧霞和尚笑道:“淩小施主兩日之間往返於敝寺,著實辛苦,請坐!老夫人正在禪堂之中用午膳,公子放心便是。”


    淩衝道了謝,端然落座。三嗔和尚目光一閃,問道:“昨日見施主周身劍意噴薄,劍氣縱橫,今日卻又深自收斂,如神劍在匣,得陰陽漸變之妙,功力大進,委實可喜可賀。”


    淩衝微笑道:“大師好高明的眼光,淩某這點微末之技,又如何入得大師法眼。實不相瞞,今日之來,一是迎接祖母,而是有個不情之請,欲請碧霞大師隨我一道迴府,住上幾日,也好朝夕請益。”


    三嗔與碧霞對望一眼,目中皆含笑意。碧霞道:“出家人不事生產,一針一線,一茶一飯,皆賴四方施主布施,貴府曆年布施極多,貧僧謹記在心,既是貴府相邀,貧僧敢不從命。”十分痛快便答應了淩衝的邀請。


    淩衝眉頭一挑,說道:“如今我淩家正是多事之秋。我父做主為我兄長定下一門親事,隻是其中頗有些礙難之處。”遂將蕭戾之事原原本本說了,末了道:“那蕭玉如今改名蕭戾,修成一身魔道功夫,必欲殺死我兄長,昨夜我與他激戰,卻被他逃掉,如今隻怕連我也恨上了。不瞞兩位大師,之所以請碧霞大師法駕,便是為我淩家頂缸的。”


    碧霞和尚但笑不語,三嗔和尚道:“出家人降妖伏魔,乃是分內之事。何況那蕭戾在天京犯下血案,雖是為父報仇,到底手段殘忍,如今隻為了一樁婚事,便欲置淩家公子於死地,更何況又是魔道傳人,這三條加起來,已有取死之道!”這和尚戾氣極重,斷不了無名之火,生平最恨邪魔外道,這才有此一說。


    碧霞和尚低誦一聲佛號:“敢問施主,不知那蕭戾所用的是哪一派的神通?”淩衝赧然道:“小子剛學了幾手太玄劍法,連葉師兄也未當麵拜見,因此眼力不高,不然此次也不必勞動大師玉趾。隻是我與那蕭戾鬥劍之時,他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穴道中皆有真氣溢出,似乎與周天群星輝映,又有一口隕星刀,十分難纏。”


    碧霞與三嗔對望一眼,眼裏全是驚異之色。三嗔和尚沉聲道:“想不到那蕭戾居然得了星宿魔宗的傳承!”碧霞微笑道:“施主有所不知,天下修行之道,以佛、道、魔為首,在這一界中,魔道有天欲教、血河宗、天屍道、噬魂宗、九幽黃泉門、星宿魔宗六大宗派。天欲教倡行陰陽采戰之術,以淫邪亂世。血河宗吸人精血元氣,隻是作惡太多,兩百年前被貴派盡起門中高手,將之誅滅,施主手中血靈劍便是血河宗當年故物,施主身為太玄弟子,此劍落於手中,正可將之鎮壓,也算了結當年一段因果。”


    “天屍道以煉屍為主,門中世傳太陰煉形之法,講求以屍入道。九幽黃泉門修煉黃泉陰界之法,傳言門戶便在九幽之下,門下向不出世。噬魂宗功法詭異,善於操弄人心,防不勝防。而星宿魔宗勢力最大,為魔道六派之首,門中弟子無數,修行《星宿魔典》,采周天星辰之力以為己用,練就星鬥元神化身,威能無窮。那蕭戾既是周身散發星光,便唯有星宿魔宗傳承方有如此異象。”


    淩衝隻覺胸中一股豪氣生出,那蕭戾是星宿魔宗的傳人又如何?聽碧霞和尚言道,魔道六派之一的血河宗居然是被太玄劍派所滅,以一己之力夷平一大魔教傳承,這是何等的壯舉與豪氣!


    三嗔和尚沉吟道:“那蕭戾得了星宿魔宗傳承,隻怕尚未修煉入門,不然以星鬥元神催動隕星刀,以施主如今功力,隻怕難以抵擋。再者,貧僧聽聞此次癩仙遺寶出世,魔教之中許多高手雲集金陵城,傳聞那星宿魔宗大師兄莫孤月也會來此,若是被蕭戾說動,隻怕會對貴府不利。此事還需碧霞師弟親身坐鎮。五日之後,靈江江眼之會,貴派葉施主當會到場,施主可趁機說明此事,請他定奪,有葉施主在,那莫孤月也不足為懼。”


    碧霞點頭道:“這幾日貧僧便坐鎮貴府,但有風吹草動,自當竭力而行。”淩衝起身一躬,說道:“兩位大師高義,小子先行謝過了。既是大師答允,小子先行返家,有勞大師護送祖母。”


    碧霞、三嗔一起起身相送,等到淩衝出了寺門,兩個和尚依舊迴精舍落座。碧霞歎息一聲:“癩仙遺寶出世,連太玄劍派封山兩百年之後,再開山門,葉向天入世,如今魔道高手又雲集金陵,隻怕魔劫將至,又有一場殺劫降臨了!”


    三嗔笑道:“師弟便是悲天憫人,須知孽由自作,不能令不作。有因有果,以佛陀無邊妙法,尚不能斬斷因果,你又空自悲憫作甚!淩府之行,說不得師兄也要動一動筋骨,陪你走上一遭了。”


    碧霞奇道:“師兄不是要坐鎮此處,靜待有緣之人?難不成……”三嗔點頭:“不錯,方才淩家公子提到蕭戾此人,那《楞伽經》於我泥丸宮中竟有異動,佛光道道而出,想必那人便是有緣之人了。隻是我楞伽寺有緣之人,緣何又學了星宿魔道,成了魔道中人,其中緣由委實令人難以索解。”


    碧霞和尚笑道:“恭喜師兄,有緣之人行蹤已現。我佛神通無邊,既得開示,自有無邊妙法,莫說那有緣之人不過學得微末魔道,便是得了魔道正果,修成玄陰法相,亦可立地成佛,成就無量金身。既如此,你我快些動身,會一會那蕭戾吧。”兩個和尚收拾停當,自去請淩老婦人同行。


    淩衝一路趕迴金陵城中,昨夜一戰,蕭戾受了他一劍,傷勢不輕,量他白日也不敢公然現身,隻是須防備他夜間出手,不過有了碧霞和尚之助,便可高枕無憂。“那蕭戾既是星宿魔宗傳人,莫孤月又要駕臨金陵,還是須得請出葉師兄法駕,方可鎮壓,以絕後患,不然又蕭戾惦念,我便是離家修道,也不得安寧。”


    迴轉淩府,見了老父兄長,果然一切安好。淩真見他從外麵歸來,已知他以身誘敵,見愛子無恙,也放了心,隻是好生罵了一通,淩衝唯唯諾諾,不敢還嘴。


    見了兄長淩康,記起蕭戾所言已與高家小姐私定終身,不由怒火中燒:“這一對狗男女好不知羞恥!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那高老大人想必對此事心知肚明,這才急著與父親談定婚事!”


    見兄長兀自沉迷於婚事之中,整日傻笑不停,更是憤恨:“此事木已成舟,我若將真相告知父親,以他的秉性,隻怕當場便要生生氣死。大哥生性柔弱,也受不得激。罷了,還是我自己暗中行事,尋個什麽由頭,推了這門親事吧。我淩家若是真的娶了那位高小姐,隻怕便要永不安寧,還要禍及子孫!”


    到了掌燈時分,有家丁通報,老夫人轎子已到門口,隨行的除了王朝之外,還有碧霞寺住持碧霞和尚。淩真夫婦喜出望外,淩真雖不信神佛,但當此多事之秋,又素聞碧霞和尚道行極高,是一位得道高僧,有他坐鎮,諒那蕭玉也不敢為禍,吩咐大開中門,親自將這位高僧迎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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