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黑暗之後,吳常眼前再次亮起,他發現自己來到了布裏弗小鎮的中心區域。


    準確來說,他現在並非身處現實,而是像觀看怨念中景象一樣,進入到一段記憶之中。


    隻不過這段記憶,並不是來自死者的怨念,而是來自主教的心象殘響。


    「特殊狀態:心象殘響」


    「狀態說明:進入目標內心深處,窺探其最隱秘的秘密,探索並破壞心象殘響,可令目標意誌失控。」


    吳常沒想到,主教大人這麽中看不中用。


    苦修士,通常舍棄了俗世享樂和欲望,用簡陋甚至原始的生活來磨礪自身,以精神和肉體上受到的困苦,來證明自身對信仰的虔誠。


    修行越是艱苦,意誌越是堅韌,信仰也越是虔誠。


    按照常理而言,作為眾人心中苦修士的代表,主教的意誌和靈感應該雙高才對。


    誰知道主教還不如埃貝特教授,兩屬性之和低於吳常的20%,觸發了特殊狀態。


    嘖嘖嘖,心不誠啊。


    靠著查看怨念的豐富經驗,吳常很快適應了心象殘響。


    他查看怨念時,通常會有兩種視角。


    一種是完全的第三人稱,如同一台固定的攝像頭,完整地觀看事件發生。


    另一種是反複查看怨念多次後,憑借高額靈感,代入怨念的主人,換為第一視角。


    第一視角能夠感受到怨念主人死前的感覺,發現一些第三人稱視角無法發現的隱秘。


    比如進入月光療養院時,他就通過代入魔法師的第一視角,發現了走廊上的金頓。


    而心象殘響,與怨念的兩種視角都不相同。


    在心象殘響中,他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能夠自由行動,自由探索,並不會被固定在怨念主人體內,或者某個機位上。


    他並沒有融入這段記憶之中,而是作為一個外來的“侵入者”,加入了這段記憶。


    這種感覺十分新奇,趁著心象殘片中暫時和平,他探索起主教記憶中的鎮中心。


    也許是太久沒有親眼去看世界,也許是心中對這段記憶十分排斥,主教記憶中的街道與現實偏差極大。


    原本整齊像是同一模型複製粘貼的街道,此時房屋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甚至還有的房屋上下倒置,有的飄浮在空中。


    街上的一切都顯得顛倒錯亂。


    很快,他聽到有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鎮民們移動的方式,與主教記憶中房屋的風格相似,他們如同卡了bug的程序,從各個角落憑空鑽了出來。


    正跑的、倒跑的、倒立的、翻滾的、手腳反折仰天爬行的……


    鎮民們各顯神通,向著大教堂前的廣場狂奔而去。


    所有鎮民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沒有麵孔。


    吳常跟在鎮民旁邊,一同來到廣場。


    廣場上的無麵大聖母雕像前,樹立著高高的火堆。


    火堆上綁著一個火柴人一樣黑色的身影,主教的記憶遮掩了它的所有特點。


    在鎮民簇擁下,睜著雙眼的主教走到火堆前,一手按著聖典,一手指著祭壇,高聲宣判:


    “我以神明之名,在此宣判,對有罪之人施以火刑!”


    主教宣判完,睫毛就變為了長著倒刺的鐵線,將他的雙眼牢牢縫合。


    聽到主教的宣判,鎮民們狂歡起來。


    他們每人手捧著一塊燒紅的炭,依次上前投入火堆。


    隨著火堆上的火焰越旺,鎮民們慘叫著,身上也燃起了火焰。


    仿佛火堆上綁著的黑影,並不是什麽異端,而是他們自身。


    當火焰吞沒黑影的瞬間,所有鎮民,以及整座小鎮都燃燒了起來。


    世界陷入一片火海。


    吳常向四周環繞一圈,主教心象殘響中出現的所有火焰,包括鎮民們手中捧著的紅炭,實則都是一種情緒。


    嫉妒。


    鎮民以嫉妒之火焚燒他人的同時,自身也被嫉妒所吞沒。


    心象殘響至此終結,就像島國某些片子中的情節,世界陷入靜止,隻剩下他還能移動。


    他已經知道主教心象殘響中,記錄的到底是什麽。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火刑架上綁著的那個火柴人,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失蹤的聖女。


    不得不說,布裏弗島的島民們是真會玩。


    自己信奉感知教派就算了,還把來島上傳教的聖女抓了起來,當作異端給審判了。


    倒反天罡了,這去哪兒說理去。


    他從隨身空間中取出一條水晶項鏈,項鏈末端的白色水晶吊墜,此刻正漂浮而起,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亮,指向火刑台上的黑影。


    「道具名稱:大聖母的祝福」


    「道具類型:特殊」


    「道具說明:被大聖母賜福過的吊墜,能夠保佑聖女度過危難,是神明賜予聖女的成年禮,靠近聖女或聖痕時,水晶吊墜會產生反應。」


    這條吊墜,是他接受隱藏支線任務時,獲得的任務指引道具。


    他送郵件的這段時間,幾乎踏遍了布裏弗島的所有區域,水晶吊墜都沒有過反應。


    沒想到在主教的心象殘響中,水晶吊墜居然有了反應。


    在別人記憶中看到的聖女,都能算他找到,這麽隨便的嗎?


    如果主教的記憶沒有出問題,那真正的聖女應該早就死透了,用來堆肥的話,種的菜第一茬都應該熟了。


    對著記憶使用道具,這玩意能好使嗎?


    難不成聖女的存在是一種概念,不必寄托於實體?


    算了,既然任務指引都讓他幹了,那他怎麽也得試試。


    他從大教堂中找了一個立式燈台,用燈台將火刑架下方高高堆放的柴火掃開。


    把外焦裏也焦,已經超過十分熟的火柴人拖出火焰,然後為她戴上了「大聖母的祝福」。


    剛接到隱藏任務時,他試著佩戴過這條項鏈,當時什麽都沒有發生。


    當火柴人接觸到項鏈的瞬間,一股聖潔的光芒爆發而出,衝破了火柴人體表被烤熟的焦殼。


    焦殼之下,出現了一名身著白衣,一看便令人覺得聖潔無比的少女。


    她的容貌精致得不像活人,即便是教堂油畫中,無數當世最傑出藝術家不斷完善而成的大聖母,和她的形象擺放在一起,也會顯得黯然失色。


    那種驚為天人的顏值,讓吳常想起一個人,克裏斯蒂亞娜耶裏。


    少女通體如雪一樣潔白,仿佛上好的瓷器,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一絲汙垢,都是無法被饒恕的罪行。


    但就是如此完美的存在,她的胸口和小腹等敏感位置,卻長著十分刺眼的魚鱗。


    哪個王八蛋讓她吃了黃金飛魚!


    吳常單純是因為黃金飛魚具有上癮性,本位麵土著吃過便會染上魚癮,終生難以擺脫,所以才會感到如此憤怒。


    沒別的意思。


    令聖女從火柴人變迴本體,主教的心象殘響破碎。


    顛倒混亂的街道隨之消散。


    心象殘響破碎之後,吳常並沒有迴到現實世界,而是又來到一片不同的小鎮中心區域。


    與剛進入心象殘響時的起點接近,這一次小鎮的建築迴歸真實,沒有那麽點到錯亂。


    但大火從大教堂處延伸開來,讓整片鎮中心區域都化作了火海。


    主教被縫死的雙眼之中,不僅連接著他的心象殘響,還連接著通往嫉妒裏世界的大門。


    看著四周燃燒著火光,以及向他聚攏而來的鎮民,吳常再次挎起「郵差的配送包」。


    剛吃完生魚片,這馬上就要接一頓小燒烤。


    再這麽下去,要營養過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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