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跟在阿母的後麵,聽幾位婦人八卦,那位英武不凡的將領是太史主家家主家的二少爺,在郡裏任兵曹掾史,主兵事,那100士卒便是他的直屬部下,後麵那300壯丁則是聞聽太史村有難,主家派來的莊丁私兵,都是自己人。又互相傳起從莊丁士卒那聽來的消息,東萊郡東部下了數月的大雨,要成熟的莊稼顆粒無收全部泡湯了,整個東萊郡隻有治所黃縣這邊還算好,之前二少爺就是在各地掃清流民,所以才耽誤了幾天才來。隨即又是那些家長裏短,什麽二少爺相好的歌姬跟人爭風吃醋啊,主家老爺又納了一房小妾比老爺最小的兒子還小之類的八卦。


    太史慈在一旁靜靜的聽著,頭一次對漢末的豪族有了一個粗略的認識,就太史家這種上不了台麵稱不上士族的家族裏就有家丁上千,族裏重要人物都在郡裏或縣裏擔任要職,直屬主家的良田何止千頃,便是太史東村這種分家出來的小村落就有好多個,彼此之間守望相助,聚集起來便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而依附於大族便是普通百姓生存的最優選擇。整個族群在地方結成一張大網,就算是一郡之首也不會輕易得罪這樣的地頭蛇,在其所在的地盤,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橫著走還是沒問題的。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族學先生帶來的兩壇酒都沒夠,裏長又從家裏拿來兩壇。等吃飽喝足,幾人醉醺醺的把人全部送走,才結束了這場盛大的宴席。


    等人走後,裏長立馬精神起來,迴身喊道:“不要歇著!都起來,婦人把這裏收拾了,男丁出去把屍體挖坑埋了,免得發生瘟疫!再把能用的東西拾掇拾掇,快!”


    在裏長的指揮下,所有人又動了起來,男丁扛著耒耜或鍤(類似現代的鍬或鏟)開始在東邊森林的邊緣挖坑,在眾人的努力下,等到天色將暗,好幾個深達數丈的巨坑形成,一具具屍體被剝的精光扔進坑裏,男女老少加起來得有一千來人,全都蓬頭垢麵瘦骨嶙峋,看著一具具幹癟的屍體被扔進大坑,好像一堆垃圾一樣毫無價值的被埋了起來,太史慈內心突然流露出一絲不忍,心口好像有塊大石頭堵著,這些人,本不應該就這麽沒了,未來的人生就這麽輕易的終結了,那麽努力的活著是為了什麽呢?值得嗎?


    太史慈沒有答案,也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


    大家夥舉著火把連夜將所有屍體都埋了便迴去休息了,第二天還要早起搶收麥子,種的冬小麥被流民禍害了不少,剩下的那些不知道夠不夠挺到來年。


    清晨,公雞剛剛打鳴,天剛蒙蒙亮,家家戶戶的廚房便冒起了炊煙,那是家裏的婦人起早開始做飯了,一鍋鍋麥飯被端上桌,家裏的男人們端著臉大的海碗唏哩唿嚕的幹飯。閑時吃稀,忙時吃幹,填飽男人的肚子才好努力幹活。


    裏長牽著家裏的毛驢來到廣場,後麵拴上用來壓地的碌碡(圓柱形中間粗兩邊略細的石碾)在廣場上來迴走動,把地麵壓的更實一些,隨後是要在這裏脫粒揚場的。


    隨著一個個男人拿著鐮刀出門,也有些婦人跟在後麵,遇上相熟的鄰居便三五成群的走進田裏,全村的人都動了起來,夏收正式開始了。


    太史慈也跟著阿母拿著鐮刀進了自家的地,一塊塊麥田裏成熟的麥穗壓彎了麥稈,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好像金黃的海浪一般起起伏伏。


    10畝地的麥子雖然有不少被流民糟蹋了,但剩下的也夠母子倆忙活的了。先割幾鐮麥子,取出一小把,分成兩股,在秸稈靠近麥穗處交叉一擰,打一個結,將兩股麥秸連接在一起,當捆麥子的繩子,這就是“麥月子”。做好“麥月子”,貓著腰,右手執鐮左手握麥,等割倒的麥子多得左手握不過來時,用鐮刀輕輕一勾,放到事先擺好的“麥月子”上。麥頭要左右相互交叉,放滿一個“麥月子”捆綁起來,就形成了一個“麥裹子”。


    一邊割,一邊捆,太史慈母子二人頂著日頭從天明幹到日落才割了一畝多一點,隨後還要將麥裹子一捆捆的背迴家。割麥必須盡快割完,誰在這個時候都不敢吝嗇力氣,畢竟誰都不知道哪天就會下雨,如果收麥時候下雨了,那這一季的糧食就全都泡湯了。


    直到臨近黃昏,母子倆才各自背著最後一捆麥子迴家,此時院子裏已經堆起一摞麥子,又高又大,還未脫粒,而廣場那邊,已經有人手多的人家開始脫粒了。


    把割下的麥稈平鋪在地麵上摞成厚厚的一層,婦人或老人每人拿著一根梿耞,那是一種手工脫料的器具。在一個長木柄上裝上一排活動的木條或竹條,工作時上下揮動竹柄,使敲杆繞軸轉動,將麥穗從杆上打下來。而像裏長家這種有大牲口的則將麥稈堆成一個大圈,人在圓心牽著牲口拉著一頭大一頭小的圓形石滾在上麵不斷碾過,人要一邊控製方向一邊拿著鏟子隨時注意牲口的下三路,如果拉屎就要隨時接住扔出去,如果尿了的話就沒辦法了,隻能任由它尿在麥子上。


    等脫粒完畢,用耙子把麥稈耙到一邊,再將壓在底下的麥粒掃起來裝袋就可以了,之後再等天氣好的時候拿出來揚場曬幹,就可以儲存起來了。


    廣場那邊熱火朝天,梿耞的揮舞聲此起彼伏極有韻律,這邊太史慈將麥稈堆在麥堆上就躺了上去大口喘氣,額頭的汗流下匯成一條條小河,如果是白天就能看到一股股蒸汽從頭上升起,全身衣服已經濕透了上麵沾滿了枯葉斷杆和厚厚的灰塵,髒兮兮的雙手上,嬌嫩的掌心已經因為勞作劃出一道道血痕,每隻手上都有數個水泡,可太史慈已經顧不上了,現在隻想喝點水歇著,連飯都不想吃。


    而更加勞累的淳於氏則強撐著身體開始做飯,簡單的把清早剩的東西熱一遍之後,才把昏睡在麥堆上的太史慈揪了起來。


    看著太史慈一身狼藉,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迷糊著,淳於氏心疼的說道:“明日我自己去田裏,你在家歇息,休息好了就在院裏給麥子脫粒。”


    太史慈迷迷糊糊的也沒聽清,嘴裏不自覺的嘟囔著:“不用休息,我要跟阿母去割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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