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邊,還有多少可戰之兵?”


    錢充咬咬牙道:“兩千!”


    “六千人馬,短短兩日,便隻剩下兩千可戰之兵。”


    薑羽斌緊鎖著眉,重重歎了口氣:“傷亡太慘重了些!”


    錢充見他神色有些淒然,急忙匯報道:“總兵,魏軍這兩日的進攻十分瘋狂,這些傷亡多是在外圍作戰時的傷亡,退守戰車陣的時候便小了許多,而且我軍對敵人造成了至少六千人的傷亡!”


    薑羽斌輕輕擺了擺手:“我知道。”


    “連日以來的作戰消耗太大了,士卒疲憊,原本的那一萬戰兵,而今還剩多少了?”


    錢充忽然被問住,一時支支吾吾,自己也算不出來。


    但可以想到,絕對是傷亡過半!戰死者得有三四千之數!


    現在錢充手下的也多是補充的農兵,原本那些手下大多已經升官,從此戰開始,普通士兵最高的已經坐到了副都尉一職!


    可想戰事激烈。


    而新的補充兵訓練度不足,想要像之前那般屢次夜襲,很難。


    “咱們兩邊湊一湊,也頂多湊出約莫六千人馬去進攻魏軍大營,魏軍中可是有兩萬餘人,哪怕僅有那區區一萬人,也是魏軍中少有的以逸待勞的精銳。


    而且我軍擅夜襲,忻陽軍已經領教多次了,今夜他們必然知道我軍要夜襲,怎能不多加防範?


    我軍戰力不足,而敵軍早有防備,這種仗,打不得!”


    薑羽斌如實分析道。


    如此一來,錢充徹底說不出話了,隻好跟著點頭讚同。


    薑羽斌又道:“你們也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全軍撤迴東城,安平便讓給他們吧。”


    錢充等人連連稱諾。


    不一會,他們便各自散去休息、安排防務去了。


    而薑羽斌卻繼續帶著幾個親兵親自去營中巡視。


    傷兵營中住了兩千多人,彌漫著濃濃的中藥味,穿著白衣的醫護穿行其間,喂水喂飯,或是幫忙更換繃帶之類,隨處可見染血的繃帶。


    薑羽斌在此關切的問了些人,跟一些傷兵們聊聊家常,說說戰況,對他們大加讚賞了一番,便繼續走向下一處營地。


    王懷的營地在最西麵靠近魏軍的方向,營外駐守的明暗哨數十人,挖掘的壕溝與擺放的鹿角許多,哪怕是現在,還能看到一些人影在挖掘。


    薑羽斌問道:“哎,這麽晚了,怎麽還在挖溝?不去休息?”


    一人抬頭看了眼,隨口道:“哦,這邊的壕溝都快被填平了,反正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再挖一挖,晚上也多一層保障。”


    薑羽斌點了點頭,關切的招唿道:“那也不要忙活到太晚啊,早些休息!”


    一人隨口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薑羽斌在這看了片刻,便帶人離開。


    在營中逛了一圈後,半夜三更時分方才迴去帳中休息。


    次日一早,精神緊繃了一夜的魏軍終於放鬆了下來,許多人倒頭就睡,防備鬆散下來。


    但對麵忽然傳來的嘈雜動靜再次讓魏軍猶如驚弓之鳥般警覺,一個個慌忙爬起來準備嚴防死守,同時觀察著對麵軍隊的動向。


    先是一群騎兵策馬出營,在營地周邊遊弋,確保安全。


    隨後一隊隊義軍帶上眾多傷員依次從大營中走出,行走間緩緩結成一個大軍陣,由四周的戰車做防護,向著東城的方向走去。


    “賊軍走了!”


    魏軍開始歡唿,上下雀躍。


    賊軍既然走了,那麽短時間內就不用在打仗了!


    他們的目的也就是奪取安平鎮而已,現在任務完成,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前兩日的慘烈戰鬥雖然有無數財寶鋪路,但那種血腥緊張的場麵卻依然讓這些魏軍難以入眠,精神高度緊張,日夜不得安歇。


    現在,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賊軍退了,周校尉答應給咱的銀子……還能有嗎?”


    忽然有一個小兵沉思著自問,說話聲音不算小,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詢問其他人。


    周邊一些興奮的士兵聞言笑容一滯。


    危機解除,他們便要為自己謀求好處了。


    周校尉當初可是答應了第三天急迫敵軍便要對他們大加賞賜,隻不過賞賜減半而已,但依然有不少錢財。


    不過現在都督來了,周校尉還被關了起來不知如何處置,那他答應過的那些錢……


    一人喪氣道:“那還想個屁?周校尉說的可是擊破敵軍,這是他們自己要走的,不是被咱們逼走的。”


    “那咱們好歹也血戰了整整兩天吧?就那幾兩銀子哪夠啊?”


    “你還想要多少?都督不要了?這麽多校尉、都尉不要了?隊長他們不要了?不讓咱們待會追出去就不錯了!”


    “……”


    “隊長來了隊長來了!不會是真的吧?錢沒到手還要出去玩命??”


    “趙二狗沃日你姥姥!”


    ……


    魏軍到底還是沒有追擊,隻是派了一支部隊遠遠尾隨,十多裏後便原路返迴。


    安平鎮被魏軍占據,大修營壘,堅固防守,後背資源源源不斷的運送而來,同時黃河上船隻不停地運送物資,以及準備出去騷擾攻擊的兗州軍。


    不過那些金銀財寶也到底沒有再分下去,而且不光是士兵的賞賜沒了著落,那些傷殘、陣亡士兵的撫恤也不知會有多少銀子能落到手上。


    層層盤剝之下,十兩銀子能到手一兩都是潑天的仁慈了!


    義軍在傍晚撤迴東城境內,隨後分散兵力在各處險要之地駐防,順便整訓軍隊。


    原先的戰兵損失很慘重,而且原本的兩郡之地農兵傷亡也不小,不能再過多的吸納進入軍中,否則那兩郡中便會少了許多青壯……


    但也不盡然,因為義軍戰兵招募的本就是優秀的十八到三十歲男子,而農軍隻是稍稍放大一些範圍,若是再擴大一些範圍,放低一些標準,還能招募更多的士兵入伍。


    徐州軍在南麵緩動,青州軍忙碌自家的事情,兗州軍準備在黃河段襲擾,豫州軍出水泊與昭陽湖之間。


    雙方默契的暫且休戰,各自舔舐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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