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記憶的視角都是跟著“赤”走的,他走開後赤也無法再看到江流璟,不知道他後續又做了什麽事。


    總之再見麵已經是晚上。精靈族為他們準備了盛宴。江流璟作為貴賓坐在主位,而赤還在鬧脾氣,跑到外麵一個人溜達。


    看天空,看星星,看月亮,時不時看看背後,終於等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他們都在等你,不去吃點東西?”


    ……


    “好吧好吧,我答應你。”


    隨著青年隱含無奈般的笑語,“赤”猛然轉過了頭——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句話。


    似乎沒料到他的突然動作,江流璟愣住了一下,被“赤”一把扣住了肩膀,沒來得及躲開,按住站在了原地。


    他們之間此刻的距離有些太近了,幾乎鼻尖擦著鼻尖,隻有微不可察的空隙,唿吸都擦著彼此的臉頰。


    江流璟眼瞳微顫,似乎這時候才意識到,雖然“赤”一直以來在他麵前表現得很幼稚,但論體型而言,他甚至已經是比他還要高、還要強壯的存在。


    他不是個孩子,是有能力傷害他的存在。


    兩人一動不動地互相對視,仿佛兩座凝固的石像。


    赤在旁看著的時候,幾乎以為他們就要這樣親上去。


    而記憶裏的自己也的確在凝視了麵前怔愣的美麗青年良久後,忽然低下了頭。


    卻不是親吻。


    兩人額頭親密地相貼在一起,雙眼緊閉,火紅色光芒伴隨法陣從腳底升起。


    在青年白皙的額頭處,一道火焰印痕浮現出來。隨著外來的幻獸氣息匯聚凝集,色澤瞬間由淡轉濃,仿佛被最飽滿的紅色顏料塗抹了厚重的一筆。


    增補了一個新的“契約”,但這一次不是臨時的了。


    “赤”閉上的眼睛睜開,終於心滿意足了一般,年輕的麵龐上滿是鋒芒畢露與意氣昂揚。


    看著江流璟額頭上遲遲不散的印痕,滿意地拽著他就往宴席走。


    這一次他可比江流璟還急,非得立刻給其他人炫耀一下自己打上烙印的地盤才行。


    第二天天一亮,更是心急火燎跑到母樹麵前,衝著母樹得意洋洋道:“你再看看呢?”


    母樹不想理這個幼稚的小獸崽子,他還拉著江流璟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給母樹展示,逼得母樹最後煩不勝煩,不得不鬆口答應。


    江流璟就在一旁圍觀,似乎覺得這一切很有趣似的,臉上笑容剛剛浮現,忽然聽到什麽聲音轉過了頭。


    隨後嘴唇微抿,向那一邊走去。


    “赤”視角餘光察覺到他的動作,跟著轉頭望去,卻隻看到空地中央一個逆著光站立的高挑人影。


    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臉上戴著半張麵具。


    那人也在看著他。


    赤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厭惡感和殺意,來自於記憶主人的情緒。止也止不住,洶湧的敵意幾乎跨越了漫長的時間搶占了赤的腦海。


    江流璟走到那個人的身邊,那人看清了江流璟額頭的印記後,即便麵具都遮不住他驟然改變的表情。


    他似乎生氣極了,又在江流璟平靜的神色麵前被迫強壓下去,隻能克製著跟他說話。


    記憶裏話語很模糊,赤隻能聽到隱約的幾個“你不該……現在……關鍵時期……神……”之類的零散詞匯。


    在他說完以後,江流璟隨意地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轉過身對“赤”揮了揮手。


    是招唿,還是告別?


    赤不知道。


    光團留下的記憶就中斷在這裏。


    將他看到的大致內容告訴了江流璟後,赤沉默地站在原地。


    看過記憶後,他對過去的那個自己評價很複雜。


    既覺得那個時期的自己愚蠢、自我、麻煩,又羨慕他有輕易能夠讓江流璟高興起來的能力。


    而現在的赤做不到。


    他是一塊笨重的沉默的石頭,所有的力氣和手段都隻用在庇護和遮擋風雨上。


    他做不到像那個自己一樣明著表達自己的種種情緒,也沒法在對江流璟做了冒犯的事後,若無其事把一切歸結於玩鬧。


    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江流璟跟他說,什麽過分的也沒有發生,但赤無法原諒自己。


    他已經行為上逾越了那條過去約束自己的線,難道還要若無其事將一切都隱瞞過去,繼續用兄弟情欺騙江流璟容忍他一次次的冒犯嗎?


    “淼淼。”


    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氣,對著剛剛接受了一大堆信息、陷入沉思中的少年唿喚道。


    叫出這個名字時,他的聲音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江流璟抬起頭,眼中帶著疑惑。


    “我有話對你說。”赤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直視著江流璟的眼睛,眼神中滿是決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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