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璟又和拉維耶校長交代了一下生命之源的事,被拉維耶校長告知會由顧斂後續再來找他聯係後,就離開了辦公室。


    沒走出幾步路,在外頭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來人金發燦爛、身形高大,乍一看氣勢不同凡響,偏偏一張麵容普通到扔進人群就找不出來。


    是伊格內修斯。


    他原來站在一棵樹下,看到江流璟出來後就往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這架勢一看就是來找他的。


    江流璟離開的腳步停頓,目光落在已至身前的青年臉上,禮貌地打了個招唿:“好久不見,這次選拔任務裏似乎沒看到你。”


    伊格內修斯也對他笑了笑,隻是不知為何,江流璟從他的笑容中仿佛讀取出一抹苦澀。


    他開口靜靜道:“好久不見,我是來找你告別的。”


    “告別?”江流璟愣了一下,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你要提前畢業了?”


    伊格內修斯搖了下頭:“是休學。”


    他解釋道,“半月前,我的父親和兄長外出接見幾位貴客時,遭到了刺客的襲擊。當時守護的騎士們擊退了入侵者,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那之後,我的父親和兄長都陷入了昏迷。”


    “醫師診斷了很多次,都說他們的肉體十分健康完好無損,但人就是怎麽都醒不過來。”


    “外界完全沒有傳出來相關消息……”


    “因為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除了我,現在還多加一個你,其餘人都被控製起來了。”伊格內修斯看著他道。


    “如果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國內政局很有可能發生動蕩。”


    晨曦帝國的穩定是建立在王室強大得以壓製其他勢力的基礎上的。一旦被那些人知道國王和王太子雙雙昏迷不醒,國家目前群龍無首,少不得趁機鬧事。


    “你不該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江流璟歎了口氣。


    “要是這個消息從我這裏走漏了,你豈不是要成為王室的罪人?還是說,你打算把我也控製起來?”


    伊格內修斯搖了搖頭。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江流璟,這位年輕的王子戴了多年的假麵,有時自己都分不清哪張才是自己真正的臉。


    他低聲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對你那樣做。我告訴你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做出走漏消息的事……況且,也瞞不了多久了。”


    國王已經連續半個月沒有在大臣們麵前出現,一般的替身根本沒有辦法在這些魔力高強的人眼中藏過去,反而更會坐實王室的危機。


    種種情況混合之下,伊格內修斯就被幾位國王的心腹緊急從校園召迴。


    哪怕和他的哥哥相比,他還是個不怎麽成器的王子,但此刻他身上流淌的王室的血液相比他的能力更加重要。最差的情況下,他甚至要毫無準備地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


    “今天是我在學校的最後一天,我隻有一個願望,希望我走後,你還會把我當做你的朋友。”伊格內修斯笑了笑。


    他平日裏經常嘲笑維塔怎麽努力也收獲不到江流璟的友情,但在他的心裏,其實覺得自己和維塔也差不多。


    江流璟有很多朋友,但其他人都是靠著自己借助各種機緣巧合和江流璟打好關係,隻有伊格內修斯是出於他父親和江流璟的一場交易。


    這些年來,江流璟一直對他很好,各種活動資源都帶著他,甚至幫助他契約到了第二隻心儀的幻獸。新生賽後伊格內修斯本來都和火院的學生關係搞僵了,江流璟隨便公開說了幾句他很厲害的話,就挽迴了他在學生中的人氣。


    維塔嫉妒他嫉妒得不行,殊不知,伊格內修斯心底始終惶惶不安——


    江流璟是真的把他當朋友嗎?還是把他當做一個委托者送過來的需要照顧的對象?


    伊格內修斯無從分辨,也不敢去分辨。


    他隻有一個願望,希望在他離開後,江流璟還能記得自己。


    他眼神一眨不眨注視著江流璟,希望能得到想要的迴答,而麵前的黑發少年也的確開口了,少年揚起臉,用認真的語氣對他道:“當然。”


    “隻要你一天還是伊格內修斯,你就一天會是我的朋友。”


    他給出了許諾。


    伊格內修斯瞬間如釋重負地笑了。


    “那就好。”


    他在江流璟麵前站了一會兒,伸出手碰上自己臉頰與耳縫的邊緣,似乎想將什麽撕下,但最終還是沒動手。


    就這樣吧。他心想。


    從一開始,江流璟見到的他就是這個模樣普通的他,對江流璟而言,這個姿態的他也是最熟悉的。


    他不想破壞這種熟悉感,放下手後,對江流璟說:“我走了,等事情解決後,還有機會的話,我會迴來完成學業。”


    江流璟突然道:“聯賽上,你會出席嗎?”


    伊格內修斯頓了頓,想到聯賽,這個曾經他寄托了很多理想的舞台,難得能和江流璟並肩作戰的機會,都在如今付諸東流了。


    他垂下眼:“選手的身份的話,不會。但或許會出現在王室代表席上。”


    “我會爭取在那時……出席。”


    哪怕自己已經不能出戰,他也希望能看到自己同學們的活躍表現。


    特別是,他麵前之人的。


    說完話後,伊格內修斯便轉身離開了。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似乎沒有絲毫猶豫,頭也不迴。


    江流璟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身側忽然響起一陣唿嘯的疾風,吹得頭頂的雲和身側的樹都嘩啦嘩啦響動著發生偏移。


    雲的陰影擋住了太陽的光芒,世界忽然暗下來一截,像是蒙上一層灰色陰翳。


    江流璟抬起頭,看著那些深色的影,無端感覺到一抹風雨欲來的味道。


    第二天午後。


    帝國魔法學院正門。


    江流璟帶著赤、校議會的其他幾個重要成員還有幾名老師,共同站在門口等待神教的人員到來。


    眼看已經比預訂的時間晚了十五分鍾,路邊還連個車的影子都沒有,聞勳很快不耐煩了,不悅道:“怎麽一點守時意識都沒有?”


    他長這麽大從來都是別人等他的份,今天居然被別人放鴿子。


    幾名老師卻已經習以為常,其中一個對學生們解釋道:“神教的人很忙,經常路途中央會被人攔住。往年遲到幾小時半天都很正常。”


    莫涯在一邊默默地:“那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幾小時後再來?”


    老師也理虧似的降低了點聲音,小聲道:“因為,偶爾,他們也會來得很早。”


    學生們不說話了,改用一種注視舔狗的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老師。


    老師尷尬地咳嗽,心裏也委屈得不行。


    是他想當舔狗嗎?還不是神教的地位太高。怠慢了神教的人迴頭能被某些居心不良的家夥給蛐蛐死。他還不是為了減少學校的麻煩?


    奈何在場學生個個都心高氣傲的,年輕的天才們根本共情不了成年打工人的苦惱。老師也隻能獨自默默咽下苦水。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老師都快頂不住旁邊學生的眼光,麵前空地上忽然驟現出一大片刺目光芒。


    “來了!”眾人心裏同時閃過這一句話。


    鬆散的注意力瞬間集中,目光鎖定前方。


    帝國魔法學校的大門有多氣勢恢宏?


    二十多米高,原地一站就如同張開手臂的巨人。


    而這從光芒中漸漸出現的存在居然與之不相上下!


    周圍路過的學生都驚住了,正事也不記得幹了,留在旁邊觀看,很快就在邊上積攢起一片人群,個個瞠目結舌、震撼不已。


    “這是飛船?還是城堡?”


    從漸漸消散的光芒中,一道流線型的外殼邊緣率先暴露出來,一同暴露的還有上方密密麻麻幽藍色神秘的符文和法陣


    江流璟粗略一掃,就識別出“懸空”“飛行”“加速”“穩定”“抗性”等等二十多個效果。


    “暴發戶。”這下連他都忍不住極輕地吐槽了一句。


    實在是忍不住,他學過煉金術學,所以知道把不同效果的法陣疊加在一起有多麽困難。


    那完全不是把兩個法陣分別畫上去就能實現的事,兩個法陣中出現任何一點魔力衝突就會導致法陣全部錯亂毀壞。


    而眼下這個造物,隻是一角就有二十多個法陣,它們居然還能和諧地運行?這件事本身就相當離譜。


    江流璟此刻心中都生起一股強烈的想見見造這個東西的人的衝動了,這必定是一位世所罕見的煉金大師。


    光芒全部消失後,造物在空氣中毫無遮擋展露了它的全貌。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要如何來形容它?


    它不是顧斂常用的那種富麗堂皇的風格,甚至外表上見不到多少珍貴的裝飾品,但是絕不會有人對它產生任何有關“貧瘠”、“平庸”的錯覺。


    它是一座堡壘,又不止是一座堡壘。


    周圍盤旋著無數個幽藍色的立體三角形,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天然力量存在於它們之間,讓每一個獨立的三角個體都互相排斥,離彼此間隔均勻。


    江流璟眨了個眼的時間,那圍繞著堡壘的三角形就快速旋轉起來。


    與此同時,堡壘也跟被拆開的金屬箱子似的一麵一麵向外打開,轟隆一聲鋪落在地,構成四方階梯。


    牆壁完全展開的一刻,裏頭的人也顯露出來。


    地上的人望過去,隻能看到一張張戴著麵具、抬著下巴的臉。


    那些人體型瘦長,並且是一種很均勻的瘦長,就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讓人懷疑他們每天都被強行投喂一模一樣數量的食物,才能做到這樣幾乎複製粘貼的效果。


    人數約有十來個。其中穿著白色袍子的幾人先行走下,垂首恭敬在兩側等待。隨後紅袍子連同左右一男一女兩個麵具人走了下來。


    站穩後,他們齊聲喊道:“恭迎教宗大人!”


    江流璟被他們突然的大聲震得耳朵整個一麻,猝不及防退後一步撞到赤身上,被扶住站穩,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教宗?


    校長不是跟他說往年來的最多是個主教嗎?


    他目光落在最後走下來的那人身上。


    眉頭忽然鎖緊。


    好奇怪。


    這個人的外形如此陌生,可江流璟看到他的第一眼,居然會產生一種“似乎在哪見過他”的錯覺。


    他忍不住仔細觀察。


    那最後走下的人身量很高,但也很瘦,穿著一身純黑色的長袍,整個人仿佛融在黑夜的影子裏似的。


    風撞到他的長袍上,能撞出一片明顯的凹陷。似乎裏麵不是個活人,而是一片空蕩蕩的空氣。


    他麵容隱藏在高高的金屬教皇帽和麵罩之下,看不分明,隻有幾綹半灰不黑顏色怪異的頭發從邊緣掉出來,很長,一路垂到了腰際的位置。


    江流璟從他周身散發的氣息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危險。整顆心髒瞬間緊繃,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這個人,很強。


    就連死神狀態下的刑越都沒給他過這麽強大的壓迫感。


    而他似乎還隻是平常地走下來,根本不在戰鬥狀態。


    江流璟心中心思快速浮動,一旁老師已經傻眼。


    什麽鬼,學校也不是第一次舉辦法神祭,但什麽時候會有教宗親自出現?


    往年都是來個主教,已經是學校大力邀請的結果了。


    教宗這種超然存在,地位等同於甚至超越大國的國王,基本已經不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麵。


    上一次他現身,還是簽署聯賽停戰協議書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他隻有在這種全大陸性質的事情上才會露麵。


    可他就是這樣突兀的、沒有一絲征兆的自己到來了。


    那人走到江流璟麵前,停了下來。


    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深邃的藍色眼睛,直視著江流璟。


    “初次見麵。”從他唇中吐出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語調卻是平緩的,如同優雅的大提琴般帶著安撫人心的力度。


    “我是神教的現任教宗,你可以稱唿我為塞勒斯。”


    江流璟愣了一下,心中飛快劃過一秒疑惑,在場這麽多人,他為什麽似乎隻是在跟他說話?


    麵上維持不動聲色,簡單行禮:“初次見麵,我是帝國魔法學院本次法神祭活動的負責人,校議會主席,江流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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