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專列向來是人坐滿了就發車,所以李方文坐的這一輛很快就啟動了。


    眼睜睜地看著火車唿嘯而去,李師長在站台上呆立了許久。


    若不是胖崽子扒拉了一下他的褲腿,他估計都能待到下一輛車來。


    縱然心中有萬般不舍,但李師長還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情,和周勳一道開著車迴了老宅。


    因為心情有些不佳,再加上今兒確實起得早,胖崽子一下車就啪嗒啪嗒地跑上樓補覺去了。


    而周勳則是收拾好針盒準備去銅鑼鼓巷那邊給馬丁做例行治療。


    他們從羊城迴來也有大半年了,在周勳的治療下,馬丁現在的情況著實好了不少。


    之前還隻是能躺在床上動一動眼珠子,現在卻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該說不說,那個洋人老小子是個挺有趣的人。


    他能開口那時候第一句話就是讓周勳給他取個中文名兒,要三個字兒的,必須得好聽,寓意還不能差。


    本來周勳是不想廢那個功夫的,但老洋人說了,入鄉就得隨俗,不止要取個中文名兒,他還要請個老師教他學中文。


    想著這是好事兒,又能借機拉近關係,上邊的老爺子大手一揮,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還特地給周勳說了,這是政治任務,必須得完成。


    實在是沒了辦法,自己又是個取名廢,周勳幹脆就把這任務安排給了許大茂。


    許大茂是有點文化,但也不多,磨磨蹭蹭地折騰了近一個禮拜,又翻爛了家中僅有的一本字典,這才給老洋人選出了一個名兒,叫馬祥瑞。


    外人看這名兒都有些想笑,但偏偏老洋人還喜歡得緊。


    畢竟這名兒確實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為了感謝許大茂給自己取了個滿意的名兒,他甚至還特地讓漢斯父子倆從美利堅寄了不少新鮮玩意兒過來當做謝禮贈送給許大茂一家人。


    單要隻是簡單的禮物倒也沒什麽,畢竟老許家現在也有錢。但偏偏老洋人送的每件禮物都送到了老許家婆媳倆的心頭上。


    從這兒就足以見他的情商之高。


    當然,他的情商也就隻在送禮物上了,別的方麵簡直慘不忍睹。


    老洋人有個愛好,那就是格外喜歡湊熱鬧。


    雖然必須靠著拐棍才能走穩,但他就是閑不住,隻要能不躺著那就絕對不躺著。


    胡同裏的大雜院兒都被他逛了個遍,誰誰誰家的娃娃又挨了打,誰誰誰家的媳婦兒和婆婆又吵了一架,他簡直可以說是如數家珍。


    隻要有熱鬧湊,哪怕是正在吃飯,那也是要端著碗趕過去的。


    光是看熱鬧就算了,他還根本不避人,端著碗就蹲在人家門口樂嗬都是常有的事兒。


    若不是大家夥兒都知道他是周勳的朋友,怕是他都不知道會挨多少揍。


    正如此刻,周勳才拎著家夥事兒走進四合院呢,遠遠地就瞧見他杵著個拐杖靠在月亮門旁。


    頗有些無奈,周勳直接就喊了一嗓子。


    “祥瑞,你幹啥呢?怎麽又跑到前邊來了?”


    那老洋人縮著脖子訕笑一聲,然後便一瘸一拐地湊到了周勳邊上。


    “周,你來啦,我在看人家吵架呢。”


    “中院的那對夫妻倆從昨晚起就開始吵架,吵得可兇了,一邊吵還一邊摔東西呢。”


    中院現在住的就隻剩秦淮如和傻柱,所以根本不用馬丁細說,周勳立馬就知道了吵架的是誰。


    心下了然,他徑直甩了個白眼過去。


    “人家吵架關你屁事兒?小心最後火燒到了你身上來。”


    “走吧走吧,今兒得紮針呢,完了我還有事兒給你說。”


    老洋人臉色一苦,很是不情不願地跟在他後邊。


    進到中院裏,周勳發現確實如同老洋人所說,傻柱和秦淮如吵得兇得很,時不時還能聽見碗筷碎裂的聲響。


    咂巴咂巴嘴看了眼蜷縮在門外的那兩個小姑娘,周勳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個兒昨晚給傻柱說的那番話到底是該說還是不該說了...


    雖說紙向來都是包不住火的,但就以傻柱那似有似無的一點兒智商,秦淮如的秘密還真有可能瞞得到一輩子...


    頗有些唏噓,周勳左右看了看,發現許大茂也端著個碗就靠在大樹下,頓時沒好氣地上前給了他一腳。


    “這麽閑,還不去上班是吧?”


    “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許大茂咽下嘴裏的粥,表情顯得很是委屈。


    “哥,今兒我調休來著...”


    調休?周勳愣了一下。


    若無其事地收迴腳,他又換了個理由,“既然是調休你就好好的在家歇著,來湊這種熱鬧幹嘛?”


    這下許大茂更委屈了。


    “我還不是怕他們打太兇,到時候把玻璃什麽的都給砸爛了嗎?”


    “哥,我可是特地來幫你盯著的,雖說現在咱有錢了,但能少花一點兒是一點兒,他們夫妻倆打生打死都無所謂,但不能損壞了房屋嘛。”


    這下周勳徹底沒話說了。


    許久之後才幹巴巴地憋出幾句。


    “嗯,你做的很不錯。”


    “那繼續在這兒好好盯著吧,我先領祥瑞去後院兒紮針。”


    說罷不等許大茂反應,周勳抬腳徑直往後院去。


    而老洋人則是頗為羨慕地看了眼許大茂,然後才磨磨蹭蹭地跟上了周勳的腳步。


    到了屋裏,周勳給老洋人把了把脈,又問了問他最近幾日的身體狀況。


    確認有在好轉,這才給他摁在床板上用銀針給紮成了刺蝟。


    雖然不是很疼,但不知為啥,豆汁兒都能喝得下去的老洋人偏偏就怕做針灸。


    哪怕是經曆了無數遍,他仍舊是慘叫個不停。


    周勳倒也耐心,紮完針之後就坐在旁邊,一邊抽著煙一邊等他緩過勁兒來。


    甚至等到老洋人嚎完之後周勳還特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可以啊,祥瑞,有進步。”


    “上次你喊了兩分鍾,這次隻喊了一分半。”


    老洋人噎了一下,很是幽怨地扭過頭去。


    “周,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說吧,你找我有啥事兒?”


    周勳淡定地彈了彈煙灰,“我可能近期要去一趟美利堅,你也得去,所以今兒來提前告知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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