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空間內部是一個十分巨大的城市,與邊緣區域的迷霧和地獄熔岩不同,城市內部則是一片鮮活的景象。


    城市的最中心坐落著傳送廣場,隻要知道準確坐標,契約者便可以通過這裏傳送到想去的任何地方。


    而在傳送廣場的邊緣區域,則是各種等級的秘境,以及交易市場、角鬥場、工會大廳一類的公共設施,它們環繞著廣場拱衛在巨大城市的中心部分,共同組成絕對安全的公共區域。


    至於再往外,便是契約者自治區,這部分區域的麵積最大,同時也最混亂,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著激烈的利益衝突。


    契約者自治區的組成部分主要分為三種:散戶、家族,以及工會。


    散戶,指的便是像秦暮這樣的獨狼,或者一些三五成群的小型冒險隊伍。


    這個群體的數量最為龐大,但組織極為鬆散,幾乎沒有任何凝聚力,因而大部分情況下對其他兩個群體沒有威脅。


    家族,在神秘空間中可以稱作元老勢力,由一個個具有血緣關係的契約者組成,就好像茉莉和頑石一家,家族成員大都是高級契約者。


    成型的家族勢力大都在空間中存在了上百年,經曆過一次次戰爭和混亂而延續至今,底蘊深厚,引人忌憚。


    不過,對於秦暮來說,家族成員的最大特點就是富,人均行走的巨額空間幣……嗯,頑石除外。


    最後是工會勢力,這一勢力在巨大城市內占地麵積最廣,各勢力之間經常因為搶地盤而產生摩擦,有時甚至會發生大規模戰爭。


    不過因為神秘空間的有關規定,內部戰爭時的死傷不會特別慘烈,否則參與勢力便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風煙所屬的【七星】便是眾多公會中的一個,不過因為烈火酒吧位於公共區域邊緣,所以秦暮也沒見過那傳說中的工會大戰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不過,今天他沒準會遇到,因為他此時所走的街道看起來著實有點……違和。


    “好像有一種世界被割裂的感覺。”


    秦暮看著周邊的景物,忍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慨。


    此時,他正行走在一條異常寬闊的街道上,緊跟著一個小型飛行器快速前行。


    這條街道比他在公共區域見到的都要寬出好幾倍,如果不是青鳥解釋,他還以為自己正走在足球場上。


    隻不過,真正讓他感覺怪異的並不是這異常寬闊的街道,而是分立於街道兩旁的一座座奇異建築。


    左邊,是摩天大樓高架橋,色彩鮮豔的霓虹燈隨處可見,幾乎每一個角落中都充斥著光汙染,看的時間長了容易讓人感到眼花。


    而右邊,則又是另一種極端。


    破破爛爛的建築物上遍布著鏽跡斑斑的金屬管道,周邊彌漫著濃濃的黑煙,並不時從管道處噴出炙熱的水蒸氣,看起來就好像一座座連在一起的廢舊工廠和鍋爐房。


    賽博朋克風和蒸汽朋克風分立於街道兩側,涇渭分明間給人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造成極強的視覺衝擊。


    “住在這兩邊的契約者都是怎麽想的?神經病嗎?”


    “……”


    聽到秦暮的抱怨,行走在其身側的青鳥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在神秘空間當中,“神經病”一詞著實很難給出準確的定義。


    就好比現在,你要說街道兩邊的居民是神經病吧,好像是在罵人,但是你要說他們不是神經病吧,又好像是看不起人家。


    而且,“神經病”這個詞從一個喜怒無常的半瘋嘴裏說出來,總讓她感覺有那麽一點違和。


    “大佬,其實你還是出門太少了,沒怎麽逛過空間內部,如果你去一趟神秘側契約者比較集中的地方,就會感覺這裏其實還算正常。”


    片刻之後,青鳥這樣迴複道。


    她想起了有一次陪朋友去取東西時看到的場景,那裏的契約者居所才稱得上是千奇百怪,至今仍讓她感覺印象深刻。


    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高樓,散發著森森寒氣的冰霜洞窟,看上去便感覺猙獰恐怖的巨獸頭顱,甚至還有彌漫著亡靈灰霧的死亡墓群。


    最令她震驚三觀的還屬一黑一白兩座教堂,那兩座教堂同樣分立於街道的兩麵,漆黑教堂陰氣森森、鬼哭狼嚎,潔白教堂則閃耀聖光、聖歌高亢。


    當時她路過那裏,感覺兩邊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高,居然見鬼地像是在飆高音。


    那一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神秘側的詭異與恐怖。


    “是嗎?那沒辦法了,我比較習慣宅在專屬房間裏,連公共區域都沒去過幾個地方。”秦暮聳了聳肩。


    他倒是曾經見過自己專屬房間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座平平無奇的小樓之內,屬於大部分契約者的標準房屋外觀。


    不過他倒也沒打算更改居所的形象,畢竟隻要專屬房間住著舒適,誰管他外麵是什麽樣。


    而正在這時,一陣陣哢哢聲傳入他的耳中,聽起來分外的密集。


    “臥槽!咋迴事啊這是?”


    秦暮抬頭看了看左右,發現不知為何,街道兩邊的建築居然從內部翻出一根根炮管,此時正用黑漆漆的炮口瞄準著對麵。


    左邊的炮管充滿科技感,外表光滑油亮,充能時閃爍著一道道電弧,右邊的炮管則彌漫著廢土的氣息,鏽跡斑斑的表麵銘刻著逐漸亮起的魔法紋路。


    與此同時,兩撥人馬從建築物間冒出,一撥光鮮亮麗,不管是衣著、裝備、載具、裝甲,全都給人一種簡約與新穎的感覺。


    至於他們對麵的那群人,則好像一個個風塵仆仆的拾荒者,臉上畫著油彩,身披暗色的鬥篷,大多肩扛著各種大型的古怪武器。


    “慘了!這兩撥人又打起來了!這是沒完沒了啊!”


    同樣看到前方場景的青鳥忍不住捂臉,從她的言語和動作來看,眼前的這一幕好像經常在這裏上演。


    而就在下一刻,青鳥便向秦暮解釋了原委。


    這條街名為機械街,顧名思義,其中充滿了各種與機械有關的事物。


    這裏是幾乎所有科技側機械係契約者心中的聖地,集中了神秘空間中相當大部分的機械大師,個個技藝精湛,能力超群。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爭端,大量的高級機械師聚集在一起,不可避免地就會發生理念之爭。


    在長時間的爭鬥當中,兩個學派從機械街誕生,一為賽博朋克學派,一為蒸汽朋克學派。


    這兩個學派分別以寬闊街道兩邊的建築群為據點,花費相當大的精力打造出了兩個鋼鐵要塞。


    從此之後,兩個學派的人員開始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爭鬥,今天左邊說右邊難看,明天右邊嫌左邊太醜,然後就天天激光火箭滿天飛,搞得附近不得安寧。


    到了現在,這樣的爭鬥甚至還形成了傳統,一天不打個兩三次就渾身難受,哪哪不自在。


    說真的,青鳥當時知道的時候都驚呆了,有這麽好的工作環境,每天研究新技術他不香嗎?


    要不是巨大城市內的建築都具有“不可破壞”的特性,青鳥十分懷疑,一場大戰之後機械街還能剩下幾塊磚。


    “……不是,每天有這個閑工夫,多做點高科技武器,賣出去賺錢他不香嗎?”


    秦暮聽到這裏頓時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對這兩撥人每天消耗大量物資和精力搞內鬥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


    “嫌自己錢多的話可以給我呀!不行,我不能看著他們這麽浪費物資,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


    “哎哎哎!大佬!冷靜!冷靜!”


    青鳥一把拉住了秦暮那冒著黑霧的鬥篷,激動地大喊大叫,“大佬!自古打架的沒事,勸架的挨揍,咱們湊這熱鬧幹嘛?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開玩笑,對麵打起來的契約者最少都有五階,那種等級的戰鬥,像她這樣的隻要沾著邊就是死翹翹。


    和身邊的這位大佬不一樣,她隻是個普通的二階契約者,她還年輕!她還沒有過男朋友!她還不想死!


    而正在這時,不知道哪一邊先放了第一槍,然後便是五光十色的激光和能量炮彈鋪天蓋地的四處亂轟,將秦暮麵前的區域炸得光怪陸離,一陣陣衝擊波橫掃。


    “行吧,今天趕時間,暫且先放他們一馬。”


    秦暮止住了正在邁進的腳步,覆蓋著全身的黑色鬥篷被衝擊波刮起的狂風吹起,於半空中獵獵作響。


    他感覺了一下前方的能量波動,感覺自己還是等有複活的時候再行動比較合適。


    就這樣,秦暮最終還是放棄了摻和進兩個學派之間鬥爭的想法,繼續跟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小型飛行器拐進角落,尋找青鳥熟悉的那名契約者。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青鳥總感覺身邊的這位不能以常理來推斷的大佬……好像已經盯上機械街了,這絕對不是什麽算得上好的消息。


    “我說,咱們到底還要走多久?”


    片刻之後,在機械街左半邊區域逛了半天的秦暮忍不住發問,“咱們為什麽非得跟著這個飛行器?直接讓她把坐標發過來不行嗎?”


    “呃……大佬,麥姐和你一樣,能不出門的情況下就絕對不會出門,平時也沒人會去打擾她,是個十足的宅之一族。”


    “那你們平時怎麽交易物品?”


    “直接交換技術文件就好了呀,反正專屬房間裏開辟了加工車間,從空間商店裏兌換了材料就能造出來。”


    “……你特麽說的好有道理。”


    聽到青鳥的迴答,秦暮居然讚同地點了點頭,作為宅之一族的中堅成員,他感覺科技側的交流方式真的十分便利。


    “喵~”


    正在這時,趴在秦暮肩膀上的湯圓突然叫了一聲,原來是在秦暮與青鳥交談的過程中,小型飛行器不知何時停止了前進,此時正懸浮在一件鐵皮房之前。


    “所以,這是到了?”


    “嗯,應該是。”


    青鳥抬手抓住小型飛行器,這才扭頭看向秦暮,鄭重其事地說道:


    “大佬,為了保險起見,我再確認一下,您過來隻是為了修一件科技側武器,屬於消費者,這裏沒有野怪,沒有boss,而且我是個窮逼,沒錢!”


    說到最後,青鳥的臉上露出無奈與悲憤交織的表情,很顯然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經曆。


    天知道當時她接到渡鴉發來的郵件時到底受到了多大的驚嚇,她現在看到穿黑鬥篷的契約者都繞道走的。


    “放心,我隻是個商人,又不是什麽悍匪,搞得好像我是個壞人一樣。”


    “……”


    在一陣沉默中,青鳥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手中的飛行器往麵前的房門一扔,頓時一道傳送光門出現在麵前,然後二話不說便走了進去。


    秦暮緊隨其後,光影變幻間出現在一處巨大的空間當中,腳邊傳來嘩啦啦的脆響。


    “嗯?”


    看著出現在麵前的專屬房間,秦暮不自覺地挑了挑眉。


    對方的專屬房間看起來像是一間巨大的倉庫,牆麵上是各種槍械和激光炮,地上則隨意地堆放著各種各樣的機械裝置,其中炸藥占大多數。


    在此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則是佇立在倉庫最中心的一個巨大造物,它渾身包裹著厚實的合金裝甲,各種各樣的機械武器連接其上,看上去如同一個堅不可摧的要塞,又好像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麥姐?麥姐?我們到了!”


    在秦暮觀察著專屬房間的布置之時,青鳥則大聲地朝著旁邊的幾個房間唿喊,“真奇怪,剛才明明有迴信的,怎麽這時候又看不到人了?”


    轟~


    正在這時,一陣轟鳴突然從某個房間中傳出,巨大的震動使得專屬房間都不住地亂晃,連帶著地麵上隨意對方的器械和材料碰撞個不停,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片刻之後,發出巨響的房間“砰”的一聲打開了房門,伴隨著滾滾的黑煙,一道渾身漆黑的窈窕身影從裏麵緩緩走出。


    “咳咳咳!這實驗又失敗了。”


    這道身影摘下被炸得滿是裂痕的護目鏡,又拍了拍滿是灰塵的爆炸頭,咳嗽間不住得噴出陣陣黑煙。


    “這兩種能量摻到一起明顯不行,衝突太大了,開發新能源果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說著,這道身影旁若無人的脫下了身上破爛的防護服,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後走到牆邊,用滿是黑灰的手指在牆上貼著的是實驗表格上劃掉了一行文字。


    秦暮的目光跟隨著看過去,發現那表格上的文字已經被劃掉了好幾行,而覆蓋著文字的黑痕明顯一模一樣。


    很顯然,這樣的爆炸已經發生了不知多少次。


    “臥槽!麥姐!快把衣服穿上!這裏有外人的!”


    青鳥呆愣了片刻,然後風一般地閃到對方的身旁,從儲存空間中取出一塊大布將對方包了起來。


    “嗯?青鳥?什麽時候進來的?”


    被裹得跟粽子一樣的黑麵人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妹子,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對了,之前我還給你迴信來著,不好意思啊,剛才突然靈光一閃,就去做了個小實驗。”


    “小……”


    青鳥扭頭看了看那冒著濃煙和火焰的房間,感覺對方說的這個“小”跟自己理解的肯定不是一個級別。


    “行吧,咱們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你先去洗個澡換一下衣服,你看,人我已經給帶過來了,你總不能一直以這個形象見人對不對?”


    “……啊,腦袋好暈,嗯?人帶來了?什麽人?”


    聽到青鳥的話語,被稱為“麥姐”的契約者扭頭看向對方所指的方向,頓時眼睛一瞪。


    “臥槽!這個惡勢力boss是怎麽混進來的!”


    話音落下,她身邊浮現出一個個浮遊巨炮,將泛起光芒的炮口對準秦暮,散發出強烈的能量波動。


    “……”


    看著麵前蓄勢待發的巨炮,秦暮右手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原本想要和諧交易的他突然有了拔刀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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