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前輩明鑒啊!!”


    “您,真的抓錯人了啊!!!”


    在東華和太叔滿臉的詭異中,沒了肉身,隻剩下了一縷微弱魂光的鍾明聲嘶力竭地慘叫了起來,在那隻混沌之息凝結而成的大手裏拚命掙紮。


    可……


    不論他如何反抗。


    那隻大手就是紋絲不動,雖說隻有半步的差距,可在那道浩然剛正的不朽之力麵前,他僅剩的這點不朽之源,不斷被煉化消弭,眼見的就要從世間徹底消失!


    “老前輩。”


    看著如同換了個人一樣的皇埔奇,鍾明後知後覺,似明白了什麽,氣若遊絲道:“我可是幫過皇埔家大忙的啊,您不能這麽對我啊……”


    “哼。”


    冷哼聲響起。


    滿臉正氣的皇埔奇緩緩走到了他麵前,雙手背負,表情淡然,稍顯矮小的身材挺得筆直,竟是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猥瑣之氣,反而有種氣吞山河萬世的豪壯之意。


    “公是公,私是私!”


    “你太過看重功利,兼為人狹隘憤懣,心術不正,鼠肚雞腸,在本尊麵前,竟還想玩這種借刀殺人,攜私報複的幼稚把戲,真當本尊的這雙眼瞎了不成!”


    說話間。


    他淡淡瞥了一眼身後,語氣極為冰冷。


    “當年。”


    “我離世之時,曾一再告誡爾等,我皇埔家後世子孫,務必要時時自省,不說讓你們鏟奸除惡,至少也要讓家風清明,不可用我的名頭,做那恃強淩弱之事,如今來看,我的話,你們是半點沒聽進去!”


    輕聲一歎。


    他眼中滿是失望之意。


    聞言。


    一眾皇埔家族人羞愧難當,根本不敢抬頭和他對視一眼。


    祖訓。


    人人都知道。


    隻是當年皇埔嵩初離世之時還好,一眾二代三代子孫還能謹守他的教誨。


    可時間一久。


    沒了約束引導,再加之皇埔嵩聲名在外,且走上了一條特殊的不朽路,皇埔家便有不少人漸漸養成了驕縱之氣,雖然大奸大惡之事沒做過,可也稱不上家風清明四個字。


    尤其是皇埔奇。


    自他上位,成了家主之後,皇埔家的家風就徹底歪向了一個難以預料的方向了。


    也因此。


    皇埔家已經有不知道多少年不敢請皇埔嵩降臨了。


    看到這裏。


    顧寒若有所思,已是隱隱明白皇埔嵩的存在方式了。


    真正的皇埔嵩。


    早在無數年前就已經死了。


    眼前這個。


    隻是對方殘留的一縷真靈,一個念頭,匯聚了無數年來一方大世界兆億生靈的願力信仰,又融合了道源所化作的一道特殊的不朽之靈罷了。


    不是皇埔嵩。


    可卻和曾經的皇埔嵩基本沒什麽差別。


    嚴格來說。


    這和他的眾生願念之力有點像,可又不完全相同,至於重明鬼上身的說法,隻是個調侃罷了,眼前的不朽之靈的存在方式,自是比凡人口中鬼魂的存在方式,要玄妙了千萬倍。


    “雞爺。”


    想到這裏,他暗暗鬆了口氣,看著重明佩服道:“難怪你一點都不慌。”


    “那是自然。”


    重明幽幽道:“他乃是一方生靈信仰所凝聚,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守護世間蒼生,主持公理大義,若是因為一些私怨便對你大打出手,遭來信仰反噬……先毀滅的,反而是他。”


    顧寒恍然。


    他總算明白,先前為何重明說對方是正義的化身了。


    “尊者好見識。”


    見重明一語道破了自己來曆,皇埔嵩似乎並不以為意,反而笑著感慨道:“當年我在世之時,便曾聽過大威尊者之名,有心想來拜訪切磋一番,卻不料一戰身死,今番相見,尊者果如傳言中那般威武,倒是不白白蘇醒這一次了。”


    “可惜了。”


    重明卻歎道:“你雖然以另類的方式成道,可這條路,對你的限製太大,若是你走其他的不朽路,想必成就必當遠超眼下。”


    它看得上的人很少。


    曾經的皇埔嵩,算是其中之一。


    它很清楚。


    對方雖然以另類的方式成道,可也受限於此,終其一生,隻能遵從眾生信仰,主持公理正義,為守護世間眾生而存在,若是偏離了此道,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自然難以長存世間。


    “尊者此言差矣。”


    皇埔嵩笑了笑,悠然道:“此,便是我的信仰,為信仰而戰,為信仰而生,求仁得仁,又有何怨乎?”


    簡單一句話。


    卻表明了心意立場,聽得幾人肅然起敬。


    “確實。”


    重明沉默了半瞬,又是歎道:“你跟那個禿驢,是同一類人,可惜了……可惜了……”


    既可惜對方的命運。


    又可惜相見太晚。


    “小兄弟。”


    皇埔嵩心胸坦蕩,灑然一笑,也不多說,複又看向顧寒,歉然一笑,抱拳道:“剛才讓你受驚了。”


    “前輩客氣了。”


    顧寒覺得有點奇怪。


    剛剛皇埔嵩那一擊,充其量也就擦到了他的一片衣角,哪裏談得上什麽受驚,對方為何對他比對重明還要客氣幾分,而且似乎……還帶著親近之意?


    同樣不理解的。


    還有即將消失在世間的鍾明。


    “前輩!”


    “何故厚此薄彼啊!”


    他覺得,弄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就算死了,也絕對不甘心!


    “我承認!”


    “我過於卑鄙了!”


    “可……他到底比我強在哪?強在哪啊!”


    皇埔嵩沒說話。


    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目光一轉。


    落在了身旁不遠處的石像真身之上,突然歎了口氣。


    “我乃眾生信仰所化。”


    “雖遠遠比不上這位小兄弟所走的路子,可也稍有幾分相似之處。”


    說話間。


    他又是看向了顧寒,笑道:“能領悟眾生願念,能參得眾生真義之人,又豈會是大奸大惡之輩?”


    顧寒心裏一動。


    總算明白對方對他的親近之意是怎麽來的了。


    他修眾生真義。


    皇埔嵩乃是眾生信仰所凝聚,嚴格來說,也是他眾生真義的一部分,天生親近,自然再正常不過。


    “老前輩!”


    鍾明猶自不甘道:“這個理由,不充分啊!!”


    “將死之人,要什麽充分?”


    皇埔嵩終於看了他一眼,也是最後一眼。


    轟!


    大手用力,魂光爆碎!


    鍾明,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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