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有些不明白。


    究竟是多大的執念,才能讓淩戰對老黃恨到這種地步,甚至不惜花費無數年,建立起一個堪比隱族的龐大勢力,就為了徹底鎖死妖盟,讓後天妖族從這個世上消失?


    “唉。”


    剛要開口,一聲蒼老的歎息聲突然響了起來。


    “淩戰。”


    “你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了嗎?”


    顧寒心裏一動。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老黃!


    “等?”


    淩戰冷冰冰道:“我等了將盡一百萬年了,我等得都快死了!我一時一刻,也不想等了!”


    “唉。”


    歎息聲再起。


    一道身影自妖界內徐徐走來,出現在了眾人麵前,懷裏還抱著一條熟睡的狗子。


    黃袍黃眉黃發。


    身材佝僂,麵容蒼老,正是老黃!


    雖然垂垂老矣,雖然行將就木,可一眾隱族勢力的人,卻沒有一個敢小看他!


    老黃。


    是一個在本源境走到了極致,伸伸手就能觸碰到半步不朽的絕巔強者!


    這樣絕世強者。


    他們隱族自然也有,隻是漫長的歲月中,不是坐化,就是去了正反天地,像老黃這種活了大半個紀元的異類,絕無僅有!


    “爹。”


    看了老黃一眼,東華輕聲道:“你贏得了嗎?”


    “贏?”


    東華淩麵無表情道:“不動用你的底蘊,這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上誰死!”


    沒人反駁。


    出身隱族,不管性子如何,眼力還是有的,他們的判斷,跟東華淩大差不差。


    看到老黃的模樣。


    顧寒心裏卻是猛地一沉。


    他看得出來,老黃骨架很大,年輕的時候,身材應當極為壯碩,可如今卻是瘦成了皮包骨,最關鍵的,對方身上的暮氣和臉上的老人斑,比他之前看到的還要多了幾乎一倍!


    想也知道。


    為了補償給小黑一份造化,老黃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


    “抱歉。”


    老黃看向顧寒,依舊是一臉的溫和,歉然道:“老了,不中用了,耽擱了一會。”


    “哪裏。”


    顧寒歎道:“前輩應該再多休息一會。”


    “以後有大把的時間休息。”


    老黃笑了笑,“現在,先把麻煩解決了再說。”


    說話間。


    幹枯的大手摸了摸狗子的腦袋,渾濁的雙目中閃過一絲不舍,輕輕一推,將小黑送到了洛幽然麵前。


    “狗子哥睡了?”


    樹苗子眨眨眼,見小黑睡得很沉很香,身上幽光閃耀,道蘊流轉,妖力以一個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長,羨慕得直流口水。


    “老爺子!”


    它看向老黃,神情熱絡道:“您歲數大了,可能記性不好,您再想想,是不是還有個徒孫叫阿樹啊什麽的……”


    話沒說完。


    已是被元小夏捂住了嘴。


    “嗬嗬。”


    老黃溫和一笑,一語雙關道:“你的造化,可不在我這裏。”


    從頭到尾。


    淩戰都隻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沒有開口。


    似乎……


    到了此時,他反倒不急了。


    “淩戰。”


    老黃目光逡巡了一圈,顫顫巍巍看了過來,歎道:“你,也老了。”


    “全拜你所賜!”


    “你這孩子。”


    老黃輕聲道:“打小脾氣就強,心思重,還特別要強,為了跟我爭口氣,連去正反天地的機會都不要,以你的資質,若是去了那裏,突破的幾率極大……”


    他盯著對方,認真道:“值得嗎?”


    “值不值,得看怎麽算!”


    淩戰淡漠道:“我心裏的這口氣不順,去哪裏都突破不了!為了順這口氣,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值得!”


    眾人暗暗皺眉。


    先前在戰盟時,他們隻是以為淩戰和老黃之間的矛盾,隻是因為那枚鑰匙碎片的下落,可如今看……並非那麽簡單。


    “迴去吧。”


    老黃沉默了半瞬,又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給你個善終。”


    “嗬……嗬嗬嗬!”


    淩戰突然冷笑了起來,笑容裏滿是衝天的怒火,“我最看不慣你這副樣子!心慈手軟,舉棋不定,難成大事!你要是二話不說,直接對我出手,我這口氣,反而能順不少!”


    “我不妨告訴你!”


    “我壽元將盡,今天來,目的隻有兩個!一是拿到那件東西!”


    “二!”


    他盯著老黃,一字一頓道:“送你解脫!”


    頓了頓。


    他強調道:“我親自送你一程!”


    老黃突然沉默。


    眼底閃過一絲悲涼之色,他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每咳嗽一聲,身上的暮氣便濃鬱一分,直至最後,周身死氣彌漫,生機幾乎感應不到了。


    “前輩!”


    顧寒心中不忍,道:“您歇一歇,讓我……”


    “不必。”


    老黃疲憊地擺擺手,道:“忘了我之前的話了?你的使命不在這裏,我的才在。”


    淩戰越看越惱,越惱越怒。


    “老狗,撐不住了?”


    “是啊,就快死了。”


    老黃蒼涼一笑,歎道:“我活了太久,熬死了親人,熬死了後輩,熬死了朋友……如今孑然一身,稍後的黃泉路上,未免有些孤單,你來陪我走一遭,如何?”


    “嗬!”


    淩戰冷笑道:“老狗,你要是十萬年前說這句話,我就信了!”


    轟!轟!轟!


    話音落下,他體內的本源之力瞬間攀升到了極致,浩如淵海,近乎無窮無盡,幾欲傾覆一切!


    “吼!!”


    一道宛如太古洪荒蘇醒般的怒吼聲從他的肉身傳了出來,隱含傾天巨力!


    轟隆隆!


    本源之力和肉身之力相合,化作了一道霸絕無雙的驚天威勢,震得他身後僅存的四名副盟主氣血激蕩,不得不後退暫避鋒芒。


    眾人心中暗凜!


    強!


    太強了!


    他們沒想到,全力爆發,沒有絲毫保留的淩戰,竟然會強到這種地步!


    顧寒也是眉頭大皺。


    此刻的淩戰,實力無限逼近當日裏的公孫離!


    目光一轉。


    看向老黃,卻見他黃眉飄散,卻一臉的平靜,根本不為所動。


    “老狗!”


    淩戰輕輕舉起右拳,漠然道:“我這一拳,百萬年的修為,你這把老骨頭,擋得住嗎!”


    “擋得住。”


    “你拿什麽擋?”


    淩戰嗤笑道:“你的手段,你的底細,我一清二楚!”


    “因為我活得足夠久。”


    老黃想了想,認真道:“所以,此戰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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