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分析。


    顧寒沉默不語。


    在三十六校尉中,奎山的地位並不高,他根本不信一個鬼校,下位鬼族,身上就有這麽匪夷所思的後手,若真有,那黃泉擺渡人還打個屁,幹脆全部過來投降算了!


    “據奎山所言。”


    他想了想又道:“他縱然能在鬼池中恢複,花費的代價也絕對不會小,若要救他,為何偏要等他死了才救?還有,為何他不對我出手?”


    “你覺得……”


    冷雨疏若有所思道:“有沒有一種可能?”


    “什麽?”


    “他不想讓咱們離開。”


    “……”


    顧寒愣了一瞬,“不讓走?留咱們做什麽?”


    冷雨疏秀眉微蹙,顯然也有點想不通。


    “老爺!姑奶奶!”


    阿樹舉起小樹枝,“你們覺得,還有沒有一種可能?”


    “什麽?”


    “他留你們吃席啊。”


    “吃個屁!”


    顧寒臉一黑。


    飲食習慣完全不一樣,吃的哪門子席!


    “說起來。”


    他盯著阿樹,麵色不善,“鬼族跟你的興趣倒是出奇地一致,都喜歡吃人!”


    “老爺!”


    阿樹兩根小樹枝舞舞生風,大為不滿,“你怎麽憑空汙我清白,我吃素的!”


    顧寒差點給它來一劍。


    吃素?


    你當我瞎?


    那麽多人形果,數都數不過來,你跟我說你吃素?


    “那不是我吃的啊!”


    阿樹極力解釋道:“是它吃的!”


    “它是誰?”


    “那個大家夥!”


    阿樹比比劃劃,“都是它幹的!我才剛出生幾萬年而已,真的是株小樹苗啊!”


    “……”


    顧寒一臉無語。


    幾萬年。


    才出生?


    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有樹這麽形容自己的。


    “我很好奇。”


    顧寒突然道:“你跟那棵世界之樹,是什麽關係?”


    “世界之樹?”


    阿樹一愣,“沒聽過……老爺您說的莫非是母體?”


    “對!”


    顧寒心裏一動,“就是它!”


    “可能死了。”


    “死了?”


    “也可能沒死。”


    “……”


    顧寒越聽臉越黑,差點又要出劍。


    不等於沒說?


    還撓頭?


    你有頭發嗎!


    “阿樹。”


    冷雨疏目光一轉,柔柔一笑,“好好說話。”


    嘶!


    阿樹嚇得一激靈,瞬間不敢敷衍了。


    對顧寒。


    它還敢搪塞兩句。


    可對冷妹子,它恨不得出生的時候多長幾隻腳出來,離她離得遠遠的!


    “具體情況。”


    “我也不太清楚。”


    它老老實實迴想,“我真的是剛出生,傳承的記憶很少很少,隻知道母體好像受到了汙染,變得跟那個大家夥一樣,腦子不正常,也很喜歡吃人。”


    汙染?


    顧寒心裏一動。


    千夜曾說過,世界之樹曾被詭異沾染,應該就是阿樹所說的汙染。


    “後來呢?”


    “後來?”


    阿樹使勁撓著光禿禿的腦門,“它好像為了讓自己變迴正常,把被汙染的那一部分舍棄了,隻剩下完好的一小部分,為了避免汙染再次找上門,它把剩下的那部分完好的身體也成了很多部分,去了不同的地方。”


    “隻不過。”


    “它沒發現,其實完好的那部分也受到了汙染,隻是不明顯。”


    “那個大家夥,就是其中之一。”


    顧寒若有所思。


    “你呢?”


    他又問道:“你是怎麽來的?”


    “長出來的啊。”


    鏗!


    顧寒瞬間拔劍,“再皮一句,剝了你的樹皮!”


    “就是長出來的。”


    阿樹嚇得一激靈,忙道:“其實幾萬年前,來到這裏的時候,它已經被汙染了九成九了,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它就用沒有被汙染的那部分催生出了一棵嫩芽,長到一定程度,就脫離出去。”


    說到這裏,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顧寒,“那顆嫩芽,就是我阿樹了!”


    “枯木逢春。”


    冷雨疏突然開口。


    “對對對!”


    阿樹大拍馬屁,“姑奶奶的比喻很恰當!”


    草木之屬,生命力頑強,就連凡間那些看起來枯敗不堪的樹樁,隻要遇到了合適的時機,也能煥發生機,重新生長出幼苗來,又何況是世界之樹?


    當然了。


    對它而言,那些被詭異沾染的部分,就是枯敗不堪的那部分了。


    “這樣的話。”


    顧寒想了想,“你就不能叫阿樹了。”


    “啊?”


    阿樹一愣,“那叫什麽?”


    “樹兒子。”


    阿樹:……


    “我很好奇。”


    顧寒又道:“你是怎麽從黃泉裏跑出來的?”


    “那條河?”


    提到這個,阿樹氣得差點蹦起來,“都怪那兩個……咳咳,阿樹我差點就死了啊!要不是那個大家夥抗住了壓力,我阿樹又機靈,真的就交代在那了!所以才給他們兩腳出出氣,至於老爺和姑奶奶……”


    它有點心虛,“我以為你們是一夥的。”


    “別懷疑。”


    顧寒淡淡道:“我們就是一夥的。”


    阿樹:……


    它聽得出來顧寒話裏的殺氣。


    “老爺!”


    它直接賣慘,“我也很倒黴的,我之前很長很長的,現在變得這麽短……”


    “長?”


    顧寒冷笑,“有多長?”


    “跟老爺一樣長。”


    阿樹舔著臉比劃了一下。


    顧寒:???


    “阿樹。”


    冷雨疏語氣溫和得不像話,“剛剛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阿樹頭皮發麻,它現在最怕的就是冷雨疏用這種語氣跟它說話。


    笑裏藏刀啊!


    冷妹子關切道:“你的身體,還能長迴來嗎?”


    “能啊!”


    阿樹一愣,“您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


    冷雨疏笑眯眯道:“就問問。”


    出溜一下!


    阿樹瞬間竄出去老遠。


    冷妹子燒它之前,也是這麽說的。


    顧寒眼睛一亮。


    這是寶貝!


    還是能重複利用的那種!


    “阿樹。”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溫和了下來,拿出了一堆丹藥遞了過去,“你辛苦了,隨便吃,我這裏有的是。”


    “老爺饒命啊!”


    阿樹覺得很不對勁,可憐巴巴道:“知道的我全說了,也將功補過了,也立功了,而且……姑奶奶答應了不殺我的。”


    “放心。”


    顧寒安慰道:“她的話就是我的話,肯定不會殺你!”


    殺?


    怎麽舍得?


    “那……”


    阿樹似看到了希望,“我走了?”


    “不能走。”


    “你們!”


    阿樹徹底崩潰,“言而無信!”


    “其實。”


    顧寒想了想,“我這人,並非氣量狹窄之人,你說了實話,立了功,那幾腳的恩怨,也就暫時清了,讓你留下,不過是給你個贖罪的機會罷了。”


    “贖罪?”


    阿樹一愣,“贖什麽罪?”


    “你想想。”


    顧寒又道:“是那個大家夥生了你?”


    “長!”


    阿樹強調,“是長!”


    “一個意思。”


    顧寒沒理它的狡辯,“嚴格來說,它算你爹,你爹吃了那麽多人,罪孽深重,你這個樹兒子,不得替它還債?”


    “不錯。”


    冷雨疏溫言道:“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阿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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