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嶽母剛給小小烤了蔓越莓餅幹,小小非說要裝在佩奇餅幹罐裏,等著帶去學校裏分給同學。"肖永逸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笑意,"小麒麟兄弟兩個還幫著把佩奇餅幹拿出來吃掉,就為了騰出罐子給小小用。"


    背景裏傳來肖永逸的輕笑,仿佛來自他們老家屋簷下那串貝殼風鈴。他的手指在空氣中輕撫,仿佛在感受著某種久遠的記憶。


    看到肖永逸在拍照,不僅抬頭側臉做了個鬼臉,還戴著手套比了個耶,那眼角的笑意就像要從屏幕裏蹦出來一樣,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眼裏,讓他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肖永晟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真絲睡衣的袖扣,冰涼的貝母貼著手腕靜脈,這也是肖永逸送來的換洗衣物,可他如今比離開這裏的時候更加消瘦,衣服大了一號,領口總往肩頭滑。


    冰涼的觸感仿佛在觸碰著什麽,記憶突然湧入腦海。


    想起江予舟那些定製西裝,永遠嚴絲合縫地裹著身體,連袖扣都是按他生辰打造的翡翠扣子,卻都沒有這身衣服讓他熨帖。


    打了個寒顫,甩甩腦袋,把江予舟甩出腦海,都已經迴家了,還要想著他,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他什麽,這輩子要被他這麽折磨。


    閉了閉眼,茫然的抬頭看了看四周,再次確認自己已經迴到了國內, 稍放下心。


    “以後應該再不會見麵了吧。”肖永晟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麽。


    就在此時,酒店的電話響起。


    肖永晟心猛地抖了一下,隨即想起來,他剛到酒店的時候,就用房間的電話給他弟弟打過電話。


    而那個人,應該不會這麽快就會找到他。


    可這會兒國內還是淩晨,他弟弟怎麽會打電話進來,不睡覺麽?還是有什麽別的事情。


    電話持續響了好幾聲,才小心的接起,急急的喊出阿逸,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我找到你了。"電話那頭不是他以為的肖永逸,而是連夢裏都不想見的人,江予舟。


    肖永晟的心髒仿佛被重錘擊中,每一跳都像是在提醒他,那個他以為可以永遠擺脫的人,現在又一個電話,找到他,告訴他,永遠都無法離開他的桎梏。


    他的唿吸變得急促,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說不出話來。臉色煞白的把電話重重扔迴去,倏地縮迴手,胡亂在身上擦了擦,仿佛電話那頭的人就站在他麵前,要把他帶迴地獄的深淵。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一遍遍地問自己,但答案永遠在風中飄散,遙不可及。


    他的腦海中迴蕩著江予舟的聲音,曾經是他生命中的陽光,在這幾年卻成了他無法承受的負擔。


    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無法接受自己曾經為了讓日子過得不那麽艱難,而討好他的樣子,更無法接受江予舟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他。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想要逃避,想要逃離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現實,但他的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我該怎麽辦?”他無聲地問道,心中充滿了絕望。


    他以為,離開那個讓他噩夢般的地方以後,自己就可以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但現在,他發現自己似乎從未脫離過他的掌控。


    肖永晟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唿出。


    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湧上心頭,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他知道,他必須堅強地麵對,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


    “滴滴,您有新的泡泡,請查看。”手機有新消息進來,是國內接他的人,特意給他設置好的專屬肖永逸的短信提示音。


    “對,阿逸,他會有辦法的。”肖永晟腦子裏已經亂成一鍋粥。


    他還不能死,他還有兒子沒見著。


    掀開被子,從床上滾下來,找到窗台上聲音的來源。


    手指顫抖著戳了好幾次才點到肖永逸的消息。


    “大哥,醒了麽,時差倒的怎麽樣了,有沒有適應,現在是國內吃中飯的時間,你起來了麽。”


    第二條消息自動播放,“怕你一時半會兒不適應國內的餐食,就讓樓下的誌願者送了些點心上來,我用袋子裝好,還上了封條,寫的大哥收,你記得每天吃一個,是我親手做的。”


    這些點心就是肖永逸到家後,看到幾個小的圍著嶽母一起嘰嘰喳喳的做點心。


    正好他也是烘焙愛好者,加入小家夥,悄無聲息的把小小做的那幾個卷吧卷吧給偷渡到他的盤子裏,打著送給高清嚐嚐的旗號,端走了滿滿一大盒子。


    小家夥們配合的很,都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堆到他的盤子裏。


    看著手上亂七八糟,橫七豎八的很抽象的點心,肖永晟眼裏的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下來。


    哽咽著挑出一個長得還算周正的餅幹,含在嘴裏,密密麻麻的甜泛入四肢百骸。


    咚咚咚,緊閉的門上又傳來規律的敲門聲。


    肖永晟以為剛才的誌願者還有東西沒有送完,放下手裏的袋子,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珠,打開門,“還有東西?”


    話音未落,一身白的高大男人,已失了耐心,就著打開的門縫用力擠了進來。


    “偷偷跑迴來,是想要跟你兒子和你弟弟死在一起。”男人冰冷的眸色,掃視了一圈房間。


    鼻子嗅了嗅,除了消毒水的味道,沒有別的閑雜人等,很好,可以繼續讓他們活著。


    “你那弟妹不是很能耐,怎麽就隻給你安排了這麽個鴿子籠。”嫌惡的神色一閃而過,要是跟著他,怎會住這種地方。


    “想跑,我對你不好麽,讓你這麽急著來赴死。”聲音低沉,淬了冰般一字一字砸在肖永晟的心頭。


    掐著他脖子的手緩緩滑過他的喉結,一手扯開身上的裝扮,胡亂扔在門口,將人抱起,嘭的一聲把人壓在床上,“就是想跑也得我放,你才能走出我的手心。”


    說著,額頭深深埋進他的頸窩,雙腿禁錮住肖永晟無力的掙紮,眼見手下的人臉色煞白,恨不得立即死去的樣子,心頭的怒意直湧上腦門,控製不住就要掐死眼前的沒良心的男人。


    怎麽哄都哄不好,怎麽求都不肯留下,隻有威逼脅迫才能讓人乖乖的留在身邊,可這個男人的心就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死活不肯鬆口。


    想到他頭也不迴的跑迴來。


    哪怕有一絲絲的不舍,他都願意為了他迴到這個見鬼的狗地方。


    可他居然就隻是想一個人跑迴來,要不是他在他身上設了基因碼,知道他在哪裏,怎麽可能就憑那麽幾個毛賊就把人帶迴來。


    為了讓他死心塌地留在身邊,都已經把家族的生意一步步轉到國內來,要不是為了他,也不至於這麽久才來到這裏。


    可這沒良心的家夥,居然吃得好睡得好,還養的白白胖胖,身上的肉幾天不見就胖了近一斤。


    簡直讓他不能忍受,他養了幾年,好吃好喝的供著,偏偏怎麽也胖不起來,現在倒是好,才幾天沒見,居然就胖了。


    這讓他情何以堪。


    此時此刻,男人的注意已經轉移到手下豐盈起來的地方,隻想好好檢查幾天沒見的肖永晟還有哪些地方變了。


    肖永晟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他就知道,怎麽都逃不開的。


    他還是想逃,他還是想跟弟弟見最後一麵。


    現在,能死的近一點,他也心安了,不能再強求更近一點。


    再近就不好看了。


    讓小小就此忘了他這個爸爸吧,他這麽不稱職,他們不在視頻裏見麵是對的。


    彼此都沒有牽掛。


    就當一開始就死了。


    緩緩閉上眼,遮住驚恐的神色,隨著他逐漸放棄抵抗,身體也不再顫抖。


    男人察覺到異樣。


    見他又恢複到以前在莊園裏的樣子,不反抗不說話不跟他有任何視線上的接觸。


    想起自己一路來的辛苦,忍不住靠近他的脖頸,在他鎖骨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胖一點果然好,骨頭都顯得沒那麽咯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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