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又夾了一塊紅燒肉,細細品味著,眼神裏帶著幾分懷念,“這味道,真是絕了!肉質軟爛,入口即化,醬汁濃鬱卻不膩,比我以前吃過的那家私房菜還要好。那家私房菜可是開了幾十年,老板是個宮廷禦廚傳人,可惜後來限量,我們這種小嘍囉沒機會定,嘿嘿,主要是沒錢去定,再也沒吃到過這麽正宗的紅燒肉。”


    他說著,又夾了一塊,忍不住感歎,“這廚師的手藝,真是絕了!”


    肖永逸低頭扒拉著飯,嘴角微微上揚,心裏有些得意,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高清跟他說過,這就是家裏的後廚,想吃什麽都可以去定。


    為了不浪費廚藝,閆老頭才沒有關門,開始了會員訂餐,也是為了避免人流太大,他們忙不過來,可就算這麽多條件設置著,還是有些扛不住,依然忙的跟狗似的。


    閆老頭還多次跟高清提起,要求再提高門檻,要不是這波疫情耽擱,估計以導演這消費級別,更加吃不上,尤其是這道紅燒肉,可是他的招牌菜之一,用的肉據說都是特供,精心培育。


    不過,他暫時還不想暴露這層關係,畢竟馬甲還沒被揭穿,該捂還是要捂一捂的。


    攝像小哥聽了導演的話,也忍不住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剛嚼了兩下,眼睛就亮了起來,“哇,這肉真是絕了!比我之前吃過的任何一家都要好吃!”他說著,又夾了一塊,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不行,我得再來一塊,這味道太上頭了!”


    小楊見狀,也忍不住加入搶肉大戰,一邊夾一邊笑著說,“你們慢點吃,給我留點啊!”


    這肉最近天天吃,確實香,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火候掌握得剛剛好。所以,下午收到要去劇組,晚餐隻能在飛機上解決,他就特意跟老閆要了幾個現成的菜,連鍋一起帶上飛機。


    肖永逸看著他們吃得津津有味,心裏既高興又有些無奈。


    老閆的手藝他是知道的,剛開始吃還是非常令他驚豔,還想著抽空學習一下,但沒想到一忙就忙到現在。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裏的飯,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餓。


    導演一邊吃,一邊還不忘點評,“這紅燒肉的火候掌握得真好,肉質軟爛卻不散,醬汁入味卻不鹹,真是難得的好手藝。”


    肖永逸抬起頭,笑著點了點頭:“是啊,確實不錯。”


    導演又夾了一塊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肖永逸,“對了,小肖,你平時吃飯挑不挑?我看你吃得不多啊。”


    肖永逸笑了笑,隨口說道,“還行吧,主要是今天有點累了,沒什麽胃口。”


    導演點點頭,也沒多問,繼續專注於眼前的紅燒肉。


    攝像小哥則一邊吃一邊感慨,“這肉真是絕了,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小楊笑著打趣道,“那你可得問問這廚師願不願意天天給你做。”


    肖永逸聽了,心裏一動,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他低頭扒拉了一口飯,心裏暗暗想著,等這邊結束,自己的經紀公司開業的時候,再找機會帶他們去吃。


    吃完飯,小楊把東西收拾走。


    導演戀戀不舍的看著小楊的背影,砸吧砸吧嘴,迴頭看向他,“肖老板,你這麽突然退出綜藝,後續可有想好要怎麽做,我們好配合你的安排?”


    肖永逸擺茶具的手一頓,抬頭看了導演和攝像兩人,猶豫了下,點了點頭,“嗯,有點累,想休息一陣,你們也知道,我老婆剛生完孩子,我需要兼顧家庭,現在出了這麽個事情,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沉澱沉澱。”


    一邊說,一邊不慌不忙的擺弄茶具,臨上機的時候,就收到老婆的消息,讓他不要著急,飛機上有她存著的極品綠茶,吃完飯喝一喝,緩解下疲勞。


    他也很好奇,這茶到底有何特別之處。直到他將煮好的水注入壺中,茶香瞬間氤氳開來。


    哇哦!眾人皆被這茶香吸引,導演湊近聞了聞,“此香清幽淡雅,仿若置身山林間。”


    不等肖永逸請,不怕燙的提起一盞,淺抿一口,隻覺一股甘醇在舌尖散開,“好茶當配好景,‘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塵。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這般滋味,真乃妙不可言。”


    攝像小哥也端起一杯,“真不錯,這茶下肚,仿佛一天的疲憊都消散了不少。”


    肖永逸給幾人倒好茶,執起白瓷茶盞輕輕轉動,晨光穿透琥珀色的茶湯,在盞壁洇開一圈金邊。他垂眸望著葉脈在沸水中舒展沉浮,忽見一縷青煙自茶麵嫋嫋升起,竟在半空中凝成鶴形,須臾又散作千絲萬縷的蘭麝之氣。


    肖永逸忽然屏息,茶煙拂過,竟有鬆針簌簌而落的幻影在眾人眼底閃過。


    茶香陡然變得清冽如初雪,舌尖尚未沾唇,喉間已泛起三月新筍的鮮甜,茶香在五髒六腑間流轉生輝。


    攝像小哥的目光不自覺地追著一片浮葉聚焦,但見嫩芽舒展處,細密的水珠竟似綴著虹光,驚得他手一抖,茶湯灑在手背上,霎時綻開數朵半透明的墨梅,暗香襲人。


    “好茶好茶……”導演等肖永逸續好茶,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茶麵上的熱氣,抿了一口,緩緩說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家庭確實重要,尤其是你現在剛當爸爸,想多陪陪老婆孩子,這無可厚非。但是……”


    他頓了頓,放下茶杯,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時候退出,對節目組、對你自己的事業,甚至對你的家庭,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肖永逸低頭擺弄著茶具,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的邊緣,沒有說話。


    他知道導演說的是實話,也是真心為他好。


    但他心裏那股疲憊感和對家庭的愧疚感,卻讓他一時難以抉擇,他也知道退出不好,可是他有更重要的想要守護的家人,能怎麽辦。


    他媳婦還在月子裏,電話就不斷,工作放不下,就休息不好。


    還要為了他,守在孩子身邊。


    嶽母說過,要不是因為懷孕,她是不會放下她熱愛的事業,走出研究所的大門,更何況,跟他結婚後,寧可把屬於機密的工作搬迴家,放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這個無孔不入的社會,他們的防護區域就跟馬蜂窩一樣,布滿監控,恨不得家裏每棵樹,每根草都補上攝像頭。


    留在家裏的人都是行走的監控。


    就連安排人進家裏部署產房,這些人員都是經過更加嚴苛的政審,確保不會有人在高清生產時發生不可預料的意外。


    而他的工作性質,很有可能會成為高清的突破口,他的曝光度越高,高清的危險係數就越高。


    可是他的老婆還說,讓他放心,一切有她在,這讓他怎麽安心的留在鎂光燈下。


    肖永逸數著葉片間隙漏下的光斑,想起產房裏那道劃破夜幕的初啼。


    當時他握著妻子汗濕的手,助產士將繈褓放進他臂彎的刹那,小小的幾十平米的房間,瞬間變得比演播廳的聚光燈更灼熱。


    \"合同違約金我來付。\"紫陶茶寵在沸水澆淋下逐漸變色,肖永逸看著那隻逐漸發紅的金蟾,\"等寶寶會叫爸爸的時候,我差不多可以接上一部電影。這期間,還是算了吧。\"


    肖永逸斟茶的手頓了頓,茶水在杯口鼓起晶瑩的弧麵卻未溢出,\"新公司差不多辦好了,到時候你們的擔子會更加重,我身上這些代言,能轉給小白的就都轉了,他們要是不想要續約,要取消的,我也不介意。正好我也能騰出更多時間來照顧孩子。”


    “更何況,等公司成立以後,導演組、攝像組,還有影棚基地,都得要你們幾個元老去督查,你們也別想偷懶。”


    “本來,我也想這個綜藝完成了以後,就不再承接這些節目,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走向,也好,人生總會有不已經意的遺憾。\"


    攝像小哥也放下杯子,插了一句,“肖哥,其實我覺得吧,你現在退出,有點可惜。你看,咱們這節目剛有點起色,觀眾對你的評價也挺好的。即便是黑紅,那也是紅,可你現在退出,即便是澄清了,人家也會覺得你是心虛才走的。得不償失,而且節目組臨時找人來頂替,效果好或不好,背鍋的肯定是你。”


    肖永逸沉默了一會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彌漫開來,帶著一絲清甜,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他忽然想起老婆臨上機前發來的消息,心裏一陣溫暖。


    他抬起頭,看了攝像小哥一眼,苦笑道,“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我真的有點累了。家裏家外的事情幫不上忙,也顧不上,老婆一個人帶孩子,我心裏挺過意不去的。”


    為了趕進度,擠出時間陪在高清身邊,連軸轉的拍攝、無休止的曝光和輿論壓力,讓他覺得自己像被抽空了一樣。


    看著他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導演歎了口氣,眼神裏滿是你說什麽假話都像是真的,家裏什麽條件,一個孩子配一個月嫂,一個保姆,家裏還有管家,還有專職的保姆巡迴在各套房子裏搞衛生,想住哪裏就住哪裏,簡直無敵了,還說自己老婆一個人帶孩子辛苦。


    簡直沒有比他更凡爾賽的了。


    按下心裏的羨慕嫉妒,語氣緩和了一些,違心的扯出一嘴的勸解,“小肖啊,我明白你的難處。但你要想清楚,你現在退出,很有可能讓觀眾覺得你不負責任。這對你以後的發展,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知道你壓力大,可這個圈子退出容易,再想迴來可就難了。觀眾的記憶是短暫的,你今天退出,明天可能就沒人記得你了。”


    肖永逸抬起頭,眼神有些複雜,“這……我不是怕累,我是覺得……我好像找不到方向了。每天就是拍、拍、拍,可拍出來的東西,我自己都不喜歡。”


    導演聽了,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小肖啊,你這感覺我懂。我剛入行的時候也這樣,覺得自己拍的東西沒意義,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路。但後來我想通了,咱們這行,說到底就是講故事。故事講得好不好,關鍵不在於你拍得多快、多累,而在於你有沒有用心。”


    肖永逸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他。導演的眼神很真誠,帶著幾分過來人的睿智。


    “你要是覺得累了,就放慢點節奏,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但別輕易放棄,你是有天賦的,我看得出來。”導演說著,又灌了一杯,幹了。


    “再說了,咱們這節目吧……”導演頓了頓,嘖了一聲,“總之,你就算要走,也給自己收個尾,給自己一個交代,也給觀眾一個交代。”


    肖永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導演,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怎麽反駁。”


    導演哈哈一笑:“那就別反駁了,下了機,咱們接著拍。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太累的。”


    飛機上可以清晰看見星星在天空中閃著光,肖永逸看著眼前的場景,忽然覺得,也許自己真的不該這麽早放棄。至少,還有這麽多人在支持他,不是嗎?


    導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連他自己都覺得再說下去就有種逼良為娼的嫌疑,奈何有人視金錢如糞土,郎心似鐵,不為所動。


    正當他悻悻然的偃旗息鼓。


    “導演,您說得對,我確實有點衝動。”肖永逸放下茶杯,語氣誠懇,“但我也不想讓節目組為難。要不這樣吧,前段時間不是拍了一些補錄的鏡頭麽,你們可以剪去用,今天晚上不管談的結果如何,都授權給節目組,前提是得實事求是,也算是為了挖你們到我公司來的福利,你們這項工作也算是有始有終。你們看行嗎?”


    導演一聽,臉上緊繃的神色露出了一絲放鬆,點了點頭,他向來做事有始有終,不喜歡半途而廢的人,雖然肖永逸無論從演員還是老板,人品都是讓他信服。


    有他這句話,他作為責編導演也能交差,不至於成為這個剛成立的草台班子的絆腳石,能聽的進他的建議,說明肖永逸也不是一個一意孤行的人,能聽得進去別人的意見。


    這讓大家都很放心。


    “這樣最好。你放心,節目組這邊也會盡量配合你,不會讓你太累。等你這邊訪談結束,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陪陪老婆孩子,後麵這不是有我們這些老骨幹在,新公司的元老級人物。”


    “這要是以後一不小心上市了,是不是還可以當個小小的股東。”導演愜意的往後一靠,暢想著。


    攝像小哥也笑了起來,翹著蘭花指,拍了拍導演的肩膀,捏著嗓子揮了揮手裏空無一物的帕子,“爺,這就對了嘛!咱們一起把公司做好,到時候你也能有銀子吃香喝辣,吹拉彈唱,還能給嫂子買個大金鏈子,大鐲子。”


    嚄!哪裏來的妖孽!


    幾人紛紛往旁一歪,遠離變態,人人有責。


    隨即互相對視一番,哄堂大笑起來。


    “正好借勢轉型。”導演拍案,震得茶寵金蟾嘴裏含著的銅錢當啷作響。


    “我們幹脆把新公司籌備放在訪談裏,反正你現在合同已經到期,透露個信息,總會有願者上鉤,哦,不是,有緣人來,咳咳,就是咱酒香不怕巷子深。對!今晚就官宣!”


    肖永逸點了點頭,心裏那股壓抑的感覺似乎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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