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又降小雨。


    無名荒山,一破廟。


    破廟很破,屋頂瓦片已經缺失小半,裏麵蜘蛛網遍布,桌椅板凳亂扔一地,上麵滿是灰塵。


    那供奉的佛像殘破不堪,汙漬滿身,連頭都不知道被誰踹到了地上。


    一堆篝火燃起,道岸然一屁股坐在佛頭上,拿出番薯插在小木棍上烤了起來。


    牛大力對著殘破佛像雙手合十、默默一個稽首,隨後找了個小凳子吹了吹上麵的灰塵,也一屁股坐在篝火旁,拿出一個餅子用小木棍插上烤了起來。


    雨落塵在破廟周圍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便也找了塊板磚坐在篝火旁烤起火。


    道岸然看了看牛大力,咧嘴一笑:“大力,這佛像這麽髒,你怎麽不去擦幹淨?”


    牛大力瞥了瞥道岸然,悠然自得的烤著餅子:“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佛像本就是泥塑木雕,與灰塵同存又有什麽不妥?


    心中無佛,佛像披上金身又如何?


    心中有佛,便是美酒狗肉又何妨?


    不修自身德行,妄圖讓一泥土、一朽木、一磐石保佑自己,那才是可笑至極。”


    “哈哈哈哈!有幾分佛門高僧的氣勢,好一個美酒狗肉又何妨!當浮一大白!


    來,我請你喝酒吃肉!”


    開懷大笑三聲,道岸然從空間手環中拿出一把肉幹和三壺黃酒。


    “有酒有肉你不早拿出來?”


    牛大力眼睛一亮,搶過一壺黃酒灌上一大口:“嗬!口味醇厚,鮮甜爽口,酒體協調,無任何異味,好酒啊!”


    道岸然將一壺黃酒遞給雨落塵,隨後自己喝上一口:“三兩銀子一壺的陳年女兒紅,自然好喝。”


    “三兩銀子一壺?乖乖!你視錢財如命,這花起銀子來卻又視錢財如糞土。”


    牛大力拿過一片肉幹塞進嘴裏,趕緊又喝上一口陳年女兒紅。


    道岸然淡然一笑:“銀子花起來才是銀子,埋起來的話與那石子何異?


    它既不能保暖又不能裹腹,它隻是一個媒介,交換美好東西的媒介而已。”


    雨落塵抿上一口女兒紅,眼睛微微眯起:“好喝!有酒有肉的日子,才是吾喜歡過的日子。


    果然還是當人比較舒服!”


    道岸然看了看雨落塵,將一片肉幹喂給她:“魅靈,你有名字嗎?”


    雨落塵搖了搖頭:“迴吾主的話,魅靈就是魅靈,吾等沒有名字。


    吾等隻是一團靈,擁有靈智卻隻有視覺和聽覺,生來就缺失味覺、觸覺、嗅覺。


    不像人族,生來就是先天道體,五感完整之外還有第六感:心靈感。


    所以吾等想要體驗這世間的美妙就必須奪舍美人軀,同時繼承對方的名字。


    所以我現在也叫雨落塵。”


    “好吧,那我白天喊雨姐姐,晚上就喊落塵。”


    道岸然淡然一語,將烤番薯拿過來聞了聞:已經有點香味了。


    。。。


    “叮鈴鈴!”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


    “叮鈴鈴!!”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


    若隱若現的聲音傳來,破廟外,兩個人影緩緩走來,身後還有兩排一蹦一蹦前行的人影。


    道岸然抬頭看去,嘴角微微一扯:“原以為在這荒山破廟能遇到幾個美豔女鬼,風騷狐仙。


    沒想到居然遇到兩個趕屍人和一群行屍,真的是出門沒看黃曆。


    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嘍。。。”


    道岸然話音剛落,兩個趕屍人已經進了破廟,一個中年道士,一個妙齡少女。


    中年道士抱拳一禮:“不好意思,各位。


    天降小雨,路滑難以趕路,借這破廟避避雨。”


    道岸然雖然不喜,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淡然道:“這破廟非我私產,人人可進,自便吧。”


    “多謝!”


    中年道士說完便拉起妙齡少女走到一個角落,有條不紊的燃起一堆篝火。


    那兩排行屍安靜站在破廟外,一身麻衣麻褲,頭部也被麻袋戴住,看不到麵目。


    那妙齡少女提溜著一雙大眼睛,仔細打量著道岸然三人,嘻嘻一笑:“你們是拔魔司的人?兩個禦賜鬥牛服,一個禦賜麒麟服。


    是兩位百戶和一位總旗!


    我師傅常常和拔魔司的人打交道,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道岸然看著妙齡少女微微一笑:“小小年紀就學著趕屍,不害怕嗎?”


    “不怕,他們可乖啦!不鬧也不吵,不會對你怒目圓睜、惡語相向。


    你讓他們往左,他們就往左。


    你讓他們往右,他們就往右。


    便是絆到樹枝石頭臉著地,他們都不喊疼,是最好伺候的客戶啦!”


    妙齡少女嘻嘻一笑,拿起一個土豆用木棍插上就伸到篝火上烤。


    道岸然咧嘴一笑:“這倒是真的。”


    妙齡少女烤著土豆,看向道岸然:“你叫什麽名字?我叫無難,趕屍學徒:無難。”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無難,好名字!”


    道岸然喝上一口女兒紅:“我叫道岸然,道貌岸然去掉一個“貌”字,就是我的名字。”


    無難歪著腦袋想了想:“去“貌”字?那不就是無臉!可道哥哥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


    道岸然嘿嘿一笑:“去“貌”字說明哥不是一個靠臉吃飯的人,而是憑本事吃飯的人。”


    牛大力看向無難,戲謔一笑:“無難姑娘也可以理解為:他是一個不要臉的人。”


    道岸然白了牛大力一眼:“把我的酒吐迴來,請你喝三兩銀子的好酒,你居然拆我台!”


    牛大力嘿嘿一笑:“吐不迴來了,已經變成了尿。”


    “。。。”


    道岸然翻了一個白眼:“給我們周圍加個辟邪法印,我可不想睡到半夜被一群行屍拉起來蹦迪。”


    “好。”


    牛大力點了點頭,雙手快速結印。


    “大威明王法印,開!”


    一聲低喝,一個直徑五米,佛光閃閃的玄妙法印瞬間圈住道岸然三人。


    牛大力淺笑道:“有了這大威明王法印,一般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會避而遠之。”


    道岸然用雙手認真比劃一下:“有沒有那種醜陋惡心的東西不能進,隻有美豔漂亮的東西能進的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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