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有這個心,可三郎娶的是沛國公府的庶女,德宗大長公主又怎麽肯把她嫁進來。」孔國公夫人搖頭一笑,莫說三郎娶得是庶女,便是嫡女,德宗大長公主也不會任由兩個外孫女同嫁一府,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兩個小娘子都得給到一個人家,沒得讓人非議。


    「罷了,我兒無福,倒是便宜了季離那孩子,隻盼著他能爭氣些才好。」孔國公夫人輕歎一聲,她口中的「季離」乃是她娘家長兄唯一的嫡子,雖未到弱冠之年,卻已才名在外,且尚未婚配,這次她下帖子請了裴蓁過來,為的便是她這個外甥,或者說是為了她的娘家武敬侯府更為恰當。


    「三郎那可都安排好了?」孔國公夫人淡聲說道,眼底帶了幾分複雜之色,沒等郭嬤嬤迴話,便苦笑了一聲:「裴氏怕是要怨上我了,少不得要和三郎鬧得不愉快。」


    郭嬤嬤不好說裴氏會不會怨上孔國公夫人,隻道:「這事您也是瞞著三郎君的,再者,這事安排的也巧妙,三少夫人那樣的聰明人,不會猜疑到三郎君身上。」


    「少不得三郎要受些埋怨了。」孔國公夫人輕歎一聲,可她能怎麽辦,眼睜睜的瞧著娘家日薄西山,空守著一個侯爵之位,等長兄百年以後隻怕連這個侯府也保不住了。


    郭嬤嬤亦有些感觸,更知孔國公夫人的難處,雖說這番算計是把三少夫人都兜了進去,讓晉安郡主知道少不得也要埋怨上她,可夫人卻不能眼睜睜的瞧著武敬侯府就這樣衰敗下去而無動於衷。


    周氏所出的兩個嫡女,婉娘和珍娘曾隨著孔國公夫人在年節進宮給衛皇後請安時與她見過一麵,對這位顯貴尊榮的備受寵愛的太華縣主留下的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那雙神采飛揚的鳳眸和奪人的美貌,雖那時她年紀尚幼,卻已經展露出豔冠群芳的姿容,再次相見,瞧著她坐在三嬸身邊笑語盈盈的樣子,已然是一朵已盛開的嬌花,就不知哪家的郎君有幸把這朵嬌花摘迴家中供養。


    因知裴蓁身份不同,加之來時又曾被母親再三的囑咐過,婉娘和珍娘待裴蓁便很是小心翼翼,言語之間也很是恭敬,裴蓁素來喜歡這樣董事的小娘子,加之身份又是長輩,便摘了手腕上的足金鏤空點翠孔雀銜珠鐲子套在了婉娘的手腕上,又摘髻上的一支八寶翡翠垂珠步搖贈珍娘。


    兩人道了謝,臉上都帶著歡喜之色,到底是被周氏嬌養大的,性子中不免帶了幾分天真,又見裴蓁態度溫和,笑語嫣然,便去了幾分小心,見裴蓁分肖髻上簪著閃著彩光的珠花,便好奇問道:「縣主髻上的簪著的珠花是什麽做的?我怎麽不曾見過?」


    裴蓁抬手摸了摸髻上的珠花,如白玉精雕細琢般的手指翹起美麗的弧度,珍娘見她抬手投足之間並不若京中貴女一般端莊自持,卻也不顯輕浮,隻叫人覺得說不出好看,不由有些羨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裴蓁那雙手瞧,想著這樣的姿態若是學去三分也是好的。


    「這是金鋼鑽,是我大舅舅從南洋的商人手裏得到的,去年我生辰時讓人鑲嵌了一對珠花給我做禮物。」裴蓁笑吟吟的說道,語調帶了幾分少女獨有的歡快,許是因為想起了親人,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狀。


    孔三郎帶著人來到園子時,遠遠的就聽見少女又嬌又甜的笑聲,那笑聲說不出的肆意飛揚,他便迴頭笑道:「許是珍娘她們幾個在園子裏賞花。」口中如此說,可心裏卻知曉不論是他哪個侄女都不會這般恣意的時候,母親素來莊重自持,府裏的女兒便也有樣學樣,很少露出小女兒的天真與嬌氣。


    「殿下,您看咱們不如去西苑吧!」孔三郎想要避開亭子裏的女眷,他想起曾聽妻子說起過,母親給沛國公府下了帖子,邀她妹妹太華縣主來府裏做客,便怕他帶來的人衝撞了這位嬌客,更何況……孔三郎在心裏苦笑一聲,他本是邀了自家表弟和兩位好友來府裏吃酒,也不知怎麽的,竟接連遇見了皇太孫和長樂郡王,他不過是出於禮節發出邀請,這兩人竟都接受了,他若知太華縣主是今日來府,他必不會相邀這兩人過府,免得鬧出什麽事端。


    孔三郎自是不知不管是皇太孫還是長樂郡王與他都不是巧遇那麽簡單,兩人都派人守在了沛國公府,隻不過前者是為了和裴蓁討要一個說法,後者,純粹是為了製造偶遇。


    「我聽著這笑聲倒像是太華縣主,是不是大哥?」嚴正則看向了嚴之渙,眼底帶著冷意,事到如今他若是還看不出他這個大哥的心思,他無疑就是蠢貨了。


    嚴之渙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既然是熟人,那也沒有避開的必要了,還勞煩三郎君帶本王過去和太華縣主打一聲招唿。」


    孔三郎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嚴正則,又看了看嚴之渙,他到底是不敢得罪這兩位天潢貴胄,隻得上前領了路,心裏卻苦笑不已。


    嚴之渙遠遠瞧著裴蓁斜著身子倚著護欄,翹著一隻蘭花指,也不知說了什麽,隻見她笑容瀲灩明麗,殊色照人,待走得近了,才瞧清那雙熠熠生輝的美目似含了一汪秋水,且粉麵帶春,笑的花枝亂顫,那弱風扶柳般婀娜的身姿輕輕擺動,如同早春枝頭上含苞待放的花蕾,隨風盈動,實在是嬌美動人。


    「縣主好生自在呀!」嚴正則忍不住冷笑一聲,想著,越是好看的話越是有毒,這話當真不錯。


    裴蓁迴頭一瞧,怔了一下,孔三郎生怕她有所誤會,忙與裴氏解釋道:「今兒本是邀了表弟和雲三郎、顧六郎來府裏吃酒,又巧遇了兩位殿下,便一道迴了府裏。」


    裴氏眼下沒空與他計較這件事,隻是戒備的看著嚴正則,福了一禮後,便道:「既如此,你還不帶兩位殿下去正堂,我這就讓人布置了酒菜,一會便送過去。」


    「不忙,難得巧遇縣主,我尚且有些話想要與她說個明白。」嚴正則沉聲說道,顯然他這一趟是有意來為難裴蓁。


    裴蓁捏著帕子掩唇一笑,她笑顏如花,隻是眉眼之間卻透出說不出的譏誚。


    「想說什麽?我以為殿下眼下是忙的無暇分身,卻不想竟還有閑情吃酒。」裴蓁說著,便嬌聲笑了起來,眼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我倒是忘記恭喜殿下了,過了不了您府上就要雙喜臨門了。」她這是暗指王蓉娘腹中的孩子和他被拿捏在衛皇後手中的婚事。


    嚴正則知此時他不應該在得罪裴蓁,可這口惡氣他卻是如何也咽不下去,眼下又見裴蓁如此譏諷於他,絲毫不顧及他皇太孫的身份,不由怒從心上起,冷笑道:「我原以為你不過是任性嬌縱了些,如今才知你是這樣惡毒的性子,竟如此算計蓉娘,絲毫不顧及她腹中的胎兒,世人口中所說的毒婦怕也不及你十分之一。」


    裴蓁聞言卻是不怒反笑,甚至笑的前俯後仰,嬌嫩的臉上更是暈染上淡淡的紅暈。


    嚴正則被她笑得有些羞惱。忍不住嗬斥了一聲:「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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