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被吹亂的髮絲勾到耳邊, 浮夢先生閉上眼睛,將頭輕輕靠在窗戶上。電車很空,最擁擠的上班高峰已經遠去, 不是休息日的今天,乘坐電車的人少的可憐, 這節車廂中隻有他和賣藥郎。


    如果要問去哪裏, 那麽隻有一個迴答。隨便哪裏都可以。


    光影從身邊輕掠而過,像是飛鳥。夏日裏的愜意時光, 讓人身體內的每個細胞都放鬆下來。


    「哢嚓——」


    浮夢睜開眼,金色的瞳孔還帶著一點水光, 如同曬過的被子, 蓬鬆的棉花帶著陽光的味道,讓他懶洋洋的做著,像是從鼻腔裏發出的模糊的哼聲微微上翹, 是在疑問對方在做什麽。


    賣藥郎微微低頭看著剛才拍下的照片,淺金色的頭髮從臉頰邊垂下,赤紅的妝容帶著一股溫柔的味道,可能是因為那雙眼睛清澈溫和,也可能是因為微微上翹的嘴角有著淺淺的溫度。總之,剛剛好。


    畫麵中的黑髮男人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了一小片淺薄的陰影,光從側麵照射,將半個身體照亮,仿佛蒙著光。臉上的表情帶著一點恬淡,和不符合年齡的純然。


    「在你眼裏,我是這個樣子麽。」浮夢靠了過來,彼此的距離忽然拉近。一段文字,一幅畫,一張照片,都能夠表現出創作者的意圖。所以在看到照片時,浮夢看到了不同的自己。


    如同光一般的自己。


    浮夢先生移開視線,「就在這裏下車吧。」一趟旅程必定會有終點,現在到了電車的終點站,下車的那瞬間,水澤的氣息撲麵而來。車站台被蘢蔥的綠蔭包圍,電車再次發動,將最後的乘客帶到終點後,開始自己的下一趟旅行。


    「走吧。」隨著聲音落下,兩個人在小路上行走著,順著小路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長滿了青苔的石階,石階向上,偶爾能看到綁著連柱繩的石頭和樹木。


    拿出相機拍了一張,浮夢和賣藥郎順著台階向上走去。


    石階上隻有兩個人,安靜的行走著,風吹起頭髮,那一刻,黑髮的男人站定,轉過身,將下方的景色收入眼中,濃鬱的綠色,有著青苔的石階,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粼粼波光的湖水,以及一大片淺藍色的悠遠天空。鴉羽般的長髮在風中浮動,宛若日輪般金黃色雙眸定定的看著,想要把這副景象收入眼中。


    風停了下來,浮夢先生轉迴身子,再次朝石階上方走去。


    沒過多久,就看到了立在上方的鳥居,經歷了風吹日曬,朱紅色的鳥居沒有最開始那樣鮮艷,卻自帶古老的氣息。


    「這裏。」


    賣藥郎抬起頭,這間神社大概不是供奉神明的。兩人繞過這座小型神社,麵前忽然空曠起來,原來,這後麵是一片湖。


    清澈的水質,有魚在水中遊動,山林水澤,偶爾有動物在林間穿梭,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浮夢先生按下快門,照片裏的湖水,淺藍色的,和賣藥郎的眼睛如出一轍。很多時候,浮夢不願意說起曾經,身為人類時候的事情,並不是覺得羞恥,而是不在乎了。


    可賣藥郎卻知道他的名字,名字是個重要又不重要的東西。浮夢凝望著湖麵,忽然想要走過去,於是他這麽做了,走到了湖邊。他放下相機,彎著腰,伸出了手。水中的魚並不怕人,好奇的湊了過來,擺動的尾鰭並不漂亮,卻很鮮活。


    黑髮垂落,差一點就要浸入水中,卻被賣藥郎攏了起來。「真好啊。」浮夢先生低聲道,水滴順著手指滴落,一小段石道正好給了兩人休息的地方。浮夢靠在賣藥郎背上,抬頭看著天空。


    「真好啊。」浮夢眯起眼,再次感嘆道。


    這次,多了迴答,「是啊。」


    ......


    夏目貴誌送走了丙,打算去問問晴明先生。


    「隻在夜晚才會出現的寶船。」對方跟著來到了學校,聽上去也不是很緊急的事情。多軌透,田沼要坐在他旁邊,討論著這件事情,三個人之中,隻有夏目貴誌能夠不藉助任何力量,清楚的看到妖怪。


    「聽上去好像浦島太郎的傳說一樣。」多軌透咬了一口在學校商店買的三明治。田沼要點點頭,就在三個人討論著妖怪和傳說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在身邊出現,「田沼少爺和多軌小姐也是能夠看見那艘船的。」


    夏目貴誌猛地站起來,「克蕾?!」


    水銀色長髮的女僕朝三人微微欠身,「午安。」夏目貴誌看著她標誌性的麵無表情,有點緊張的看了看四周,確認有沒有人。「您沒有必要這麽緊張。」克蕾克絲貝安慰著他,卻因為聲音裏沒有任何波動,反而十分缺乏說服性,甚至會讓人生出一種,『你真的是在安慰人嗎』的感覺。


    「那艘船並沒有什麽危險,你們可以去放鬆一下。」多軌透雙眼亮晶晶的,看上去對於她的提議十分感興趣。田沼要隻能看到很模糊的影子,第一次可以不藉助什麽清楚的看到妖怪,他也有點期待。看著兩人表現出來的樣子,夏目貴誌點頭應了下來,隻不過,他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


    夏目君,你忘了,之間剛被狐狸捉弄過。


    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那麽漫長,夏目貴誌有點坐立不安,他的直覺一直都非常準,和期待無比的多軌透,田沼要一樣,他恨不得時間能夠再長一點。換上了私服,後續都交給克蕾克絲貝處理的三個人來到了浮夢先生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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