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哼著小曲兒,手裏提著袋新鮮的蔬菜,從新房那邊晃悠迴來。


    她心情格外好,等新房裝修完畢,就可以搬進去過好日子了。


    可一進家門,眼前的景象卻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隻見兒子宋衛建怒氣衝天,手裏拽著兒媳婦的頭發,如同拖著個破麻袋一般。


    劉清荷的臉上滿是淚痕,嘴角也破了皮,頭發散亂,狼狽不堪。


    “這是怎麽了?”宋母手中的菜掉在了地上。


    宋衛建猛地一甩手,將劉清荷扔在了地上。


    “媽,你還不知道她幹的蠢事,你知道她都幹什麽了?”


    宋母不解:“那也不能打人啊。”


    宋衛建怒氣未消:“媽,她居然用假貨充正品,今天要不是質量監督局的過來檢查,我還蒙在鼓裏,這被罰了五千塊不說,接下來幾天,要忙著給顧客退款,還做啥生意!”


    “什麽?”宋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一把抓住劉清荷的胳膊,用力地掐著,“你這個蠢貨!怎麽能幹出這種事!我一個沒文化的老太太都知道,這不能幹!”


    “你想害死衛建啊!你說你搞的這事!真是個豬腦子。”


    宋母越說越氣,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劉清荷疼得直叫喚,卻不敢反抗,隻能哭著求饒:“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宋衛建看著母親氣得臉色發白,連忙上前拉住她。


    “算了,媽,別把自己的身體氣出問題,我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去解決。”


    他原本想把分店的招牌給換成一樣的,現在哪敢,隻能換個店名,繼續開了。


    但這老店豈不是要生意完蛋,他這累積了兩年多的顧客啊。


    宋母還是氣不過:“你這孩子還是太善良了,我,我真想打死她。“


    然後又指著她的鼻子罵,”你最好祈禱這個店麵的生意不受影響,要不然可饒不了你!”


    劉清荷隻覺得腦袋瓜子嗡嗡作響,渾身都疼。


    她隻是下意識地重複著:“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接下來的幾天,宋衛建的店裏門可羅雀。


    偶爾有人進來,也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退貨的。


    大部分人退了錢就走了,還算好說話。


    可有些人,卻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


    一個穿著花襯衫,叼著煙的男人,把手裏一個電飯鍋往櫃台上一摔,“退貨!”


    店長賠著笑臉:“可以退,麻煩出示下發票。”


    男人吐出一口煙圈:“就退貨這麽簡單?”


    他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報紙,指著上麵一條法規,“假一罰十,懂不懂?”


    店長臉色一變:“這不是敲詐嗎?”


    男人一拍桌子:“誰讓你賣假貨!你還有理了?”


    他擼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樣子,“信不信我把你這店給砸了!”


    店長也來了脾氣,擼起袖子就要跟男人幹架。


    坐在櫃台後麵的宋衛建揉著太陽穴,感覺頭都要炸了,“賠給他,賠給他。”


    店長急了:“老板,可是開了這個口子,後麵就無法收拾了!”


    宋衛建心裏清楚,這要是真鬧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賠給他。”他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


    男人拿到十倍賠償,得意洋洋地走了。


    後麵幾個顧客見狀,也紛紛效仿。


    看著抽屜裏越來越少的錢,宋衛建心都在滴血。


    這幾個顧客拿著賠償款,臉上卻帶著惋惜的表情。


    “老板還真是娶錯了老婆,這生意多好了,可惜了。”


    “不過老板知錯能改,我們下次還來光顧。”


    宋衛建聽到這話,感動的都快哭了,這是他這幾天聽到的最好鼓勵。


    “多謝大家支持,我們今後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歡迎監督。”


    顧客們紛紛點頭,表示理解,“好好好,我們還光顧,畢竟以前在你們店裏買了不少東西,質量都是有保證的。”


    “是啊,是啊。”


    他們拿著錢,說說笑笑地離開了。


    宋衛建長舒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醒醒神,問著一旁的店長,“這幾天一共賠了多少個了?”


    店長翻了翻賬本:“六十個。”


    宋衛建是查過進貨單和售貨單,知道大概賣出了一百個假貨。


    這以一賠十,真是賠的褲衩都快沒了。


    最近又是用錢多的地方。


    剛買了房子又裝修,流動資金都快不夠用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感覺眉宇間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這時,幾名穿著製服的稅務人員走了進來,神情嚴肅。


    “我們是稅務局的,接到舉報,來檢查你們的稅收情況。”


    宋衛建這幾天都在麵臨顧客的退款和投訴,一天到晚都賠著笑臉,裝孫子的模樣,臉都快要僵了。


    原本以為這波危機能過去了,怎麽又要查稅了?


    他想起讓店長在營業額上作假,眼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同誌,我能問問這是誰舉報的嗎?”


    “這應該是有人眼紅,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怎麽會幹這等事。”


    稅務人員擰著眉頭,語氣嚴肅:“別來這一套,快把賬本拿出來,我們查證就是了。”


    見宋衛建還杵在那裏,稅務人員又喊了一句:“還愣著做什麽,快點!”


    宋衛建的心髒“砰砰”直跳,他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但還是強作鎮定地走向辦公室,從抽屜裏拿出賬本。


    他是有兩套賬本的,這套就是為了應付交稅的。


    稅務人員翻了翻賬本,眉頭緊蹙,“不對,這明顯的不對,我問過你們附近的一些商店老板。你們的生意,絕不會就這些。”


    “還有,我們也都是有經驗的。像你們這些偷稅的人,都會有兩本賬。”


    宋衛建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就這些了,至於你說的那些,我完全聽不懂。”


    他故作鎮定地迴答,卻讓稅務人員冷笑一聲,立馬就拿出了他的存款記錄。


    “照你這樣的記賬,你一年如何能掙這麽多?如何買得起小洋房?至於小汽車我們查到你買的是二手的,那也不便宜呢。”


    這一句句的話砸下來,讓宋衛建毫無招架之力,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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