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聽得入迷,好似也迴到了那個時代,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急忙問道:「那……傅奶奶的家裏能同意嗎?」


    那個時代門戶觀念還是挺重的,特別是大戶人家嫁女兒,更是講究門當戶對,在一眾門當戶對的候選人裏麵還要千挑萬選。


    傅臻搖了搖頭,接著道:「當然不會同意,他們激烈反對,甚至將奶奶關起來,快速為她選了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準備讓他們立刻結婚。」


    「那……」


    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傅爺爺和傅奶奶最後肯定是在一起了,不然哪來的傅臻?


    但是喬楚仍然不自覺地跟著著急。


    「奶奶是個柔弱的女子,但是內心卻格外剛強,隻要她認定了,就一輩子都不會變,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擋不了。所以,她毅然決然地和爺爺私奔了。」


    「私奔?」喬楚一驚。


    傅臻點點頭:「是的,私奔。那個年代,這是一件醜聞,特別是在重視名譽的書香世家,所謂『聘者為妻,奔為妾』,奶奶的行為簡直為家族蒙羞,這件事發生以後,她就被家族除名了,這輩子,再也沒迴去過。」


    「傅奶奶真的好勇敢……」


    「是啊,奶奶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她就這樣從一個千金小姐成為了一個普通軍嫂,與爺爺相互扶持,幫他守著家,後來他們還有了一個兒子,就是我的父親。爺爺在前線保家衛國,奶奶就在後方撫養孩子,雖然不能日日相守,但是感情卻從未變過。爺爺的功勞越立越多,肩膀上的星星也越來越多,他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有些人擁有了權勢之後就膨脹了,變心了,爺爺不同,他即使坐上了司令的位置,對奶奶的感情也始終如一,甚至更加濃烈,他們的感情可以說是人人稱羨……本來大家都以為他們會一直這麽幸福下去,誰知道……」


    「怎麽了?」


    喬楚的心揪了起來。


    傅臻嘆了口氣,接著道:「爺爺有一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遭到了暗算……做出了對不起奶奶的事……」


    「……」


    傅臻的話沒說完,不過喬楚已經懂了,而且還很懂,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這狗血的劇情……


    「那……傅奶奶肯定很傷心吧?」


    「豈止是傷心,奶奶應該是心碎了。無論爺爺怎麽解釋,如何道歉,都無法獲得她的原諒。雖然他也是受害者,不過……事情畢竟是發生了,這個事實無法改變,這對奶奶來說,就是一種背叛。奶奶是個烈性女子,哭了一晚之後,毅然決然地提出了離婚。爺爺當然不會同意,不過,就像當初她不顧一切和爺爺私奔一樣,她決定的事無論怎樣都不會動搖。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就準備離開和爺爺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家。爺爺堵在門口不讓她走,最後甚至跪在地上求她,她依然不為所動。兩人僵持了很久,最後,奶奶搶了爺爺的配槍,抵在自己的腦袋上,對爺爺說:今天留下的,隻能是她的屍體。沒辦法,爺爺還是妥協了……」


    「傅奶奶真剛烈啊……」在傅臻的講述中,傅奶奶的形象漸漸飽滿,喬楚對這個素未謀麵的長輩也越來越佩服,如果是她遇見相同的事,可能沒有傅奶奶這麽果斷,畢竟,捨棄自己全心全意愛了那麽多年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所有人麵對感情都能如此果斷,這個世上也會少很多怨偶。


    「後來呢?」


    「後來,奶奶就迴到海市定居。」


    「那……他們離婚了嗎?」


    「那個年代軍婚是很難離的,再加上爺爺的堅持,最後他們還是沒有離成。不過,奶奶從此深居簡出,拒絕和爺爺見麵。一直到她去世,都沒有再見爺爺一麵。在她去世之前,甚至單獨找好了墓地,拒絕和爺爺葬在一處,隻給爺爺留下一句:『生死不復見』,就走了……從那以後,爺爺身體就垮了,他不顧父親的阻攔,搬來海市,想在最後的時間裏守著奶奶。為了陪他,我也過來了,有個親人在身邊,起碼爺爺不會太寂寞……」


    「哦,原來如此,我之前聽別人說過,你是高一下學期才轉來一中的,大家都很奇怪你為什麽好好的京市不呆,偏偏轉來這裏,原來是為了傅爺爺啊……那傅爺爺應該很傷心吧?他身體又不好,平時出門身邊還是跟個人吧,免得再出什麽意外。」


    「今天是奶奶的忌日,每年的這天,爺爺總是堅持一個人出門,先去奶奶的墓前坐一會兒,再去奶奶生前愛去的地方逛逛,風雨無阻,誰也攔不住。」


    唉——


    聽了一個沉重的愛情故事,喬楚的心也像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十分憋悶,替傅爺爺和傅奶奶兩位老人感到惋惜。


    造物弄人啊……


    她想了想,對傅臻說:「傅學長,事情已經這樣了,傅奶奶也已經不在了,你就多勸勸傅爺爺吧,讓他別太傷心了。」


    傅臻抬頭望著醫院修剪得十分整齊的樹木,眼神恍惚,陷入了迴憶中,幽幽地說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奶奶誰也勸不動爺爺,現在奶奶不在了,我們就更拿他沒辦法了。他們兩個人相愛了一輩子,互相折磨了一輩子,也痛苦了一輩子,最後誰都放不下誰……從小到大,我就沒見奶奶笑過……」


    小時候他不懂事,每次來海市看奶奶的時候,總會問奶奶為什麽不和大家住在一起,那時候奶奶的表情,他到現在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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