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弟子很快發現他,鬱以雲也朝他揮手:「真君!」


    岑長鋒倚靠在欄杆上,看她拋下弟子朝他跑過來,她攏著雙手放在唇邊,道:「真君,別生我氣,我給你賠罪來了!」


    清脆的聲音像一串鈴兒,響徹整座閣樓。


    說著,鬱以雲跳上她的佩劍,一邊摸出剛剛就準備好的畢方火,她聽張嬤嬤說了,這種火會靠近溫度高的人。


    所以她運用靈力,驟然提高自己渾身溫度。


    她禦劍在天,仰麵對月,拔開關著畢方火的塞子。


    剎那間,她的手上、肩膀、腳上燃著畢方火,隨著她禦劍,烈焰劃過天際。


    她想得很簡單,今晚她來這裏,就是要燒自己一通,既然她燒了別人,那她就把自己燒迴來,一來一迴,誰也不虧。


    她張開雙臂任由火舌舔舐自己。


    顧雁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大驚:「你瘋了!」


    在他不知所措時,眼角卻掠過一道影子,隻在一息之間,鬱以雲的佩劍後踏上一個影子,也是在這瞬間,爬上她身上的畢方火就被摁滅,餘下裊裊青煙。


    鬱以雲往後一看,那謫仙一樣的人,衣角翩然,赤腳踩在她的劍上。


    她呆呆地開口:「真君?」


    岑長鋒輕易控住劍的走勢,往下一踩,兩人落在地上。


    鬱以雲剛反應過來,灰撲撲的臉上,兩眼亮晶晶地盯著岑長鋒:「真君是不是不怪我了?」


    可惜不是鬱以雲想像的那樣,岑長鋒背對著她,他隻側過半邊臉,聲音冷淡:「不需你這般賠罪。」


    鬱以雲「咦」了聲。


    岑長鋒完全迴過身,他抿著嘴角,眼中沉沉,麵色若霜,冷風捲起他的袖袍,在寒風中撕扯出銳利的弧度。


    在岑長鋒看來,鬱以雲的伎倆有點可笑,害他弟子就算,如今,居然在他麵前使苦肉計,不過是工於心計之人。


    人性不過如此,縱然剎那的煙火氣令人懷念,卻藏著不堪,不若追求修煉的大道。


    他心內捲起一陣暴雪,覆壓雪中難得出現的火光。


    岑長鋒眉頭隆起。


    鬱以雲並非無感無知的人偶,她能察覺到岑長鋒比前幾日還要疏離的目光,尤其,他眼裏,有如鬱陽眼裏一般的失望。


    她臉上的笑慢慢僵住,一顆心往下沉。


    岑長鋒撇開眼睛,麵無表情地說:「你若想玩命,去遠點。」


    「不,不是玩命,」鬱以雲舔了舔嘴唇,她語無倫次:「真君還是生氣嗎?我隻是,我隻是想賠罪……」


    岑長鋒踩在雪地上,往閣樓裏走,他沒有再理會鬱以雲,而是冷冷瞥一眼不遠處的顧雁:「再分心修煉外的事,你可以不來孚臨峰了。」


    顧雁連忙作揖:「是,師父。」


    最後看了眼呆站在雪地裏的鬱以雲,顧雁終究轉過身。他不能心軟,鬱以雲那樣沒心沒肺,這件事罪責在她身上沒人有異議。


    過個幾日,她還是會活蹦亂跳的。


    鬱以雲不知道自己在雪地裏多久,等她迴過神時,她已經在孚臨峰腳下。


    她忽然碰到手上一塊灼傷,「嘶」地一聲,自言自語:「好疼啊,我現在肯定很醜。」


    她翻出一塊鏡子,仔細照了照,果然,因為燒過畢方火,她頭髮焦了不少,亂糟糟的,臉上眉毛被灼沒了,手腳也有程度不一的燒傷。


    她齜牙咧嘴給自己抹藥,最後清理一下身上,沒了眉毛的臉,怎麽看怎麽奇怪,反正頭髮焦了,亂蓬蓬的,便拿出一柄大剪子,把頭髮都剪掉。


    對著鏡子裏光禿禿的腦門,她哈哈大笑:「我成一個光頭了!」


    咧著嘴巴,她眼角慢慢濕潤,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掉在薄薄的雪地裏。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從孚臨峰上跌下很疼,渾身快要撕裂一樣,她不想哭,現在隻是灼傷了,比起那種疼,根本是小事,卻有點想哭。


    原來,有時候,不是因為身體疼才會想哭。


    這一天,向來喜歡笑的鬱以雲,知道委屈的時候,人是會流淚的。


    第55章


    頂著光頭,鬱以雲抹掉眼淚,突然破涕為笑。


    果然,比起哭,她更喜歡笑的暢快。


    她深吸一口氣,壓住心底酸酸的感覺,感受頭頂的涼颼颼,踏月色迴家,一邊哼著一首鬱老太太教給她的小調。


    柔軟的音調瀰漫在雪山中,清輝之下,岑長鋒隱在樹影裏。


    不知道為什麽,朝她說完那句話後,他心裏很躁,倒是清楚察覺,這種躁動已經擾亂他的心弦,讓他無法摒棄雜念專心修煉。


    隨後他便跟在鬱以雲身邊。


    他看著她一步步,跌跌撞撞地從孚臨峰上走下來,又哭又笑的,還把自己整成光頭。


    直到此刻,鬱以雲的身影走遠,他閉了閉眼。


    過了會兒,他轉身離去。


    天亮後沒多久,郭玥看到鬱以雲的光頭,差點沒嚇昏厥,為了鬱家的臉麵,鬱以雲不得不被要求躲在家裏養頭髮,好在有術法輔佐,不多久,她頭髮長到了脖頸處。


    鬱以雲對著鏡子抓抓頭髮。


    今天,父母親讓她去主峰,說有很重要的事說予她,讓她別穿得太隨意,所以才一大早,鬱以雲就坐在梳妝檯前發愁。


    她的頭髮和她的性子一樣「大大咧咧」,一根根長得很粗,顏色又黑,若是長發時,還算柔順,結果半短不長的模樣,就有些不服帖、不聽話的,非要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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