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見到商姝便自動讓開一條路。


    “陛下”


    霍行洲立刻走過去,刑房裏的人也都停下動作。


    商姝看著細作。


    “陛下,此人陰險狡詐,冥頑不靈,不肯透露半分”行刑人憤恨的說。


    “現於上古坐鎮者為北狄賢王”商姝突然說。


    細作瞳孔驟縮。


    房內的其他人互相看著,他們並不知曉占據上穀的北狄首領是誰,即使那日突襲,也隻是兩軍交戰,未曾見過號令軍隊的人。


    “不必審問”


    “交由眾人處置”


    “是”


    霍行洲最先應下,士兵們也反應過來,連忙迴道,緊接著便把細作拽出刑房。


    這下刑房裏隻剩商姝和霍行洲兩人。


    “隨我來”


    商姝踱步走出,霍行洲跟在她後麵。


    而士兵們已將細作推拉著拽帶到大街上,等了一夜的其餘人見狀立刻圍過去。


    “問出什麽了嗎?要怎麽處置這人?”有人迫不及待的問。


    “狗雜種嘴硬,不肯說”一個士兵朝他啐了一口。


    “但陛下斷定與他交接的人是守在上穀的北狄賢王”


    經過昨夜一事,士兵們對商姝格外信任,聽她那麽說,也不再去質疑什麽。


    “那你怎麽把這人帶出來了,不把他處死還等著做甚?”


    “陛下下旨讓眾人處置他,以平民憤,況且就這麽處死他也太容易了,一刀子揮下去,腦袋掉下來哪裏能償還戰死的英魂”


    “對”


    那人的話說到眾人心坎裏去了,他們高聲應和著。


    “將他綁在城中,人人可棄之唾之”


    “他說的對,讓這叛賊也嚐嚐血一點點流盡,絕望痛苦的滋味”


    眾人敲定好後,便以細作為中心圍成了幾圈,踢打著他慢慢朝著城中心走去。


    霍行洲跟著商姝上了城樓,盯著她沉穩的身影。


    他剛才看清了那人的震驚和畏懼,陛下說對了,隻是她如何知曉……


    兩人進到房裏,商姝徑直走向擺著行軍圖的桌子。


    她指尖落在圖上,輕點著,將幾個地方連了起來。


    霍行洲仔細看著,心中震撼不已。


    屋內的兩人研究行軍路線,城裏的眾人跟在士兵後頭,看著細作如破髒簍般被踢滾,吐血蠕動。


    相國寺內,早課結束了,僧人慢慢向外去,純一還恍惚著,可在目光移向雙手時,立刻將合著的手撤下垂在腿側,又蜷縮著藏起手心。


    僧人依次離開,殿內的人少了,他呆愣片刻,也走出去。


    來到了大雄寶殿前,純一看著殿內的佛祖才有些清醒了,正欲和前些日般進殿念佛祈福,可在踏入殿門的那刻,立即停下腳步。


    他收了腳,去清洗雙手。


    掌心不再黏膩,隻有極少許的點點斑駁。


    這下全都被水衝走了。


    純一垂眸看著潔淨無垢的掌心,迴憶著早晨的一切,嘴角有了小小的弧度。


    半點不知此刻的他看起來與往日大不同,以往於清冷中帶有慈悲與佛性,便是高不可攀,現在那份冷好似沒了,整個人柔柔的。


    好一會兒過去,手已經沒了水漬,他輕微閉眼,掃除著腦裏的畫麵。


    待冷靜下來後,才提步走進大雄寶殿,端正的跪在了佛下。


    院子裏的方丈看完全程,幽幽歎了口氣。


    書房內,丞相夫人入定般的站著,不曾皺過幾迴的眉也蹙起。


    她被丞相所說的驚到了。


    萬萬沒想到,玄知喜歡的竟是陛下,怪不得遲遲不敢言,不願與人說。


    “夫人,你可還好?”丞相見她出神,關切的問。


    “怎會,怎會”丞相夫人還在自言自語。


    “夫人”丞相又喊了聲。


    她這才被喚迴了神,揪著帕子立刻問道,“你可確定?是玄知告訴你的?”


    “這倒不曾,隻是在朝堂上聽聞陛下親征,怕是終於藏不住了,守在養心殿外不肯離去,整個人跟失了智般……”


    “那他可是被拒了,才如此苦悶?”


    “他可沒那膽子,未曾見過陛下,便跟著我迴來了”


    “那你知曉陛下是何意麽?”


    “我並不清楚”丞相搖了搖頭。


    “唉”


    丞相夫人聽完更是心煩意亂。


    “若他和陛下並不合意 ,如何是好?你是知道玄知的,他雖麵上溫和,性子卻執拗,認準了一件事怕是不可能迴頭,怎到了這般地步……”


    “夫人也要往好處想,現雖不清楚陛下的意思,可她未曾不喜歡玄知,隻是眼下國事要緊,政務又繁忙,哪裏能分得出心考慮兒女情長”丞相安慰著她。


    這話卻緩不了丞相夫人的憂慮,她眉還擰著,用力撕扯帕子。


    五原城中。


    “陛下英明”霍行洲向後退了一步,對著商姝跪下。


    他自幼苦讀兵書,覽閱天下領兵作戰之法,得太尉提拔,先前又被郭引讚賞,也自認在兵事上有一番造詣,可和商姝比起來,就如井底之蛙,十分淺薄。


    “安撫軍心以漲士氣,重整軍紀,待休養後,便可開戰”商姝收了手。


    “末將遵旨”


    商姝走出去,霍行洲沒有立即跟上,還跪著。


    德才兼備,能文能武,既可掌一國之政,大施改革,馭下為民,又能統率三軍,謀劃做局,行兵打仗。


    陛下乃天人啊。


    “主人人,現在可以看小一一了”團子趴在商姝肩上將屏幕放大。


    商姝看向畫麵裏的純一。


    正莊重誠摯的誦經。


    “他今天早上做了羞羞的事,洗了好久的手呢”見畫麵沒什麽變化,團子興奮的說。


    “主人人,我播放給你看”


    它說完就打開了純一洗手的片段。


    畫麵足夠清晰,團子也看的細致,在痕跡被水衝掉時暫停了。


    “主人人,這個就是證據”它振振有詞。


    視頻慢慢播放完後,團子又轉到剛才的畫麵,繼續看。


    望著屏幕,它歪歪腦袋,小聲的自言自語,“團子有點想念小一一身上的檀香”


    商姝輕撓了下它吃的胖乎乎的身體。


    霍行洲才跟了出來,他站在商姝身後看著城中央。


    那細作被鐵鏈死死固住綁在木樁上,士兵與百姓排著隊,依次走到他跟前,或扔爛菜葉臭雞蛋,或對他拳打腳踢,或拿匕首割刮他身上的肉,刺出不足以致死但無比折磨人的傷口。


    他們都在宣泄憤怒與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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