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迴到宮中,商姝下了車,直接去未央宮。


    盼茵已經等著了,她如今是未央宮中的一等宮婢,隻負責每晚的守夜,白日裏也隻是巡查和教導小宮女做事。


    “奴婢恭迎陛下”


    她一開口,其餘宮女也紛紛跪安。


    “免禮”商姝跨過殿門,團子也搖著小身體飛進去。


    盼茵跟在她後麵進了殿,低頭不敢窺見半分聖顏,“陛下,時辰已不早了,可要安排晚膳?”


    “嗯”


    盼茵又出去忙。


    已過了一段時間,在殿中當差的宮女們不再那麽怕商姝,隻安靜的幹活。


    天邊的紅日落下,是夜。


    純一下午幹什麽都不專心,一直在出神,被他一旁的師兄發現了好多迴。


    鍾聲迴蕩著,一個稍年長些的僧人和他一起走出殿。


    “師弟啊,夜晚也不該太過辛苦,你天資聰穎,領悟力極強,苦讀佛法,擦拭佛堂,諸如此類事不必日日做,倒損了白日的精神,我觀你今日念佛就有些不專心”


    僧人便是那晚撞見純一去倒水的人。


    純一聽著師兄的教訓,心中慚愧,默不作聲。


    僧人知他什麽都明白,該是聽得進去的,也不多言,兩人一塊迴禪房了。


    關上門,純一看著那破了的窗格,迴憶著師兄的話,無措的站在桌旁。


    他在佛堂之前立誓了,可每每閉上眼,都是商姝說的話,再也讀不進去佛經。


    房中未起燭火,在一片黑暗裏,純一看向那靜置在桌上的佛像,然後走過去雙腿盤著坐於地上,禪定。


    沒什麽不可放下,世間虛幻縹緲物眾多,隻有渡己為真。


    夜裏也燥熱,穿著長衫的純一臉上身上全是汗,他不管不顧,靜坐在地上自我反思。


    商姝站於佛堂之前看他。


    月光透過窗、破了的門格照進來,打在他靈秀的頭骨,瑩白的玉頸上。


    那一顆顆滾滾落下的細珠也泛著光澤。


    她走近了,摸著紅痣。


    指尖輕點,那痣便在空中發出紅亮的光。


    而正禪定悔過的純一似也受到困擾,細汗如雨般自額頭流下。


    商姝收迴了手,指尖已粘膩,帶有點濕意,溫熱,又有著絲絲縷縷的檀香。


    汗繼續流,打濕了純一的後背,連僧衣也粘在了身上,他,不動。


    佛祖還是那般模樣,一動不動。


    寂靜的夏夜,純一就是這般度過的,他又是整宿沒睡。


    天快亮了,直至板聲響起,他後知後覺的站起來,推門而出。


    蓮池。


    純一泡在溫池裏,之前是好好的泡著,卻不知怎的了,一下埋進水裏,直至唿不來氣才冒出水麵。


    他也不喘,隻是跟被人攝了魂魄似的,盯著起了波瀾的池水。


    下一瞬,又整個人埋了進去,如此往複,他白皙的膚紅透了,臉也冒著熱氣。


    他眼尾都是紅的,接著靠到了池壁邊,放鬆著身體,由著自己下沉。


    水沒到了脖處,他什麽反應都沒有,身體不斷往下,到了鼻端,事關生死,他還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水溢到額頭了,他像是屈服,要由著它擺弄,逐漸倒下,要沉到池底。


    商姝下了水,看著他平靜的往下躺,唇湊到那紅豔旁,貼住,同時一手箍住他的腰,將純一往出帶。


    唇瓣上是異於水流的觸感,軟極了,又好熱,純一不由自主的睜開眼。


    商姝已帶他出了水麵,背對著這片池水。


    雙手撐在溫池邊,還有些滑,純一迫不及待的向後看,可池子裏什麽都沒有。


    他望著池麵出神。


    那種奇怪的感覺襲來的時候,腰間好似有一股力,帶著他向上。


    商姝的手還沒有放下,懲罰似的用力握住,用指腹搓磨著。


    純一狠狠抖動,即刻閉上了眼。


    商姝看他困惑又無助,放在岸邊的手早已無力,強撐著才不至於倒下。


    純一臉漲的通紅,死死閉住眼,不願承認這種異樣卻也不舍得拋卻。


    自棄式的沉溺,放縱。


    商姝卻收了手。


    乍然停下,純一根本不知該怎麽辦,張嘴微微唿氣,將額頭抵在了池邊。


    整個人跟生了大病似的,額頭淌汗,麵頰緋紅,唿吸不均,全身無力。


    連那向來通透澄澈的眸子,也帶有些水光了,濕漉漉的,竟有些惹人憐。


    商姝並不管他。


    純一熟透了的側臉靠在池邊,他迷茫無措,心底不知怎麽生了委屈。


    他分明不想也不願,可此事就是不受控製。


    一個出家人怎麽也跟紅塵裏的俗子般不顧場合毫無分寸的發瘋。


    夢中,夜晚禪房裏,如今竟到蓮池來了…


    他才像天下人批判的不知禮義廉恥之流,發癡發癲,將這等惡欲…


    純一用額頭撞著池邊。


    饒是心中清明,覺得此事可恥,但那羞人的東西卻也不會因此而消散。


    一時之間,雙方都有些不管不顧彼此的意味了,各自占著理,各做各的主。


    純一態度也強硬,僵持著。


    商姝還在一旁看他,完全沒有給他幫忙,替他解決的意思。


    純一的長睫眨著,抵住眼下的肌膚。


    可不消又如何?外麵的池子裏僧人去了又來,來了又走,唯有他一人在這裏待著不動。


    難不成今日不禮佛,不修早課了?


    純一對於另一方嫌棄又抵觸,但還是動搖了。


    池子裏的水還熱著,卻不如他的掌心燙人。


    ……


    商姝神色較剛才緩和許多。


    純一的頭埋得極低,他在心中唾棄自己,臉卻因為羞恥而泛紅。


    ……


    等結束了,純一看也不看水麵,草草洗了出來,穿著僧袍慌亂的走出蓮池。


    匆匆奔走時,他臉上帶著愧與驚,還有羞澀和一兩點的甜蜜。


    商姝目光跟隨著他出去,等人不見了,才迴頭看著池水。


    蓮池的小徑上,純一邁著大步向前,他的心不停顫動。


    進了大堂,他站在了師兄旁邊,腿還有些抖。


    明亮大殿,威嚴慈悲佛祖,眾僧念經誦讀聲,此時此刻,純一什麽也聽不進去,他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


    剛才那般境地下,他竟是靠想著她……


    未央宮裏,盼茵站在床的不遠處靜等著,饒是時辰早過了,按照商姝尋常起居也不該是這般,她依舊默默的站於一旁。


    良久,床榻上有了聲響,商姝坐了起來。


    盼茵這才讓一眾端著洗漱用具的宮女進來,自個向前拉起帷幔伺候商姝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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