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姝站在木床的不遠處,看著手拿經書的純一。


    他一身極簡單的僧袍,規整的穿在身上,便是在禪房中姿態也極端正。


    青皮顯露,光是頭骨就極為靈秀。


    膚色瑩白如玉,修長疏朗的眉,眼眸清澈卻又深不見底,鼻骨冷峭,唇色紅潤,唇瓣也恰到好處,眉眼通透中帶有慈悲,完全是得天獨厚的俊秀與神韻。


    此刻垂眸看著經書,整個人沉靜又透露出天然的佛性,一副為天下蒼生而來的模樣,果真是天人之姿,鍾靈毓秀。


    身上還有檀香縈繞,寧靜悠遠,明淨細潤,讓人如至梵境,有著久留不散的韻味。


    團子都不敢說話了,稍稍飛近了些看著純一,與此同時,嗅到的檀香味也愈發濃重。


    好香啊,團子沉醉的吸著。


    商姝看純一翻著頁,細致的瀏覽經書,到關鍵處,還會停留,默念鑽研直至領悟。


    不知幾個時辰過去,純一才收起了經書,小心的放在木桌上,脫了外麵的黑袍,穿著最裏層的長褂睡下。


    燭火熄了,靜靜的夜裏,純一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平躺在隻能容納一人的木床上。


    團子在這時飛到了商姝身邊,它在純一跟前待的久了,整朵雲也沾染上檀香。


    夜半,純一已睡熟了。


    商姝這才走到他跟前,將手指伸過去順著他的左眉摸,摸過另一道,又迴到了兩眉之間,在眉心輕點著。


    這裏,有一顆極小且顏色淺淡的紅痣。


    商姝收迴手,身上也已染了檀香,於房中消失。


    木床上向來端正的純一不知怎的,輕蹙了下眉,俄而舒展開,睡去。


    而此時,相國寺方丈的房間還亮著。


    他胡須已白,一身僧袍站在屋外,看著滿天星鬥,良久,迴到房內。


    吹滅了快燃盡的燭火,迴到榻上。


    紫微星亮了。


    但……


    方丈閉眼睡下。


    又是一日,昨晚守夜的盼茵想著自己時來運轉,又覺得陛下不如以往恐怖,在宮中的日子也如名字般有了盼頭,激動的一整晚都沒睡,天明了也不見一絲困倦。


    她靜候著商姝醒來,等床上有了輕微的響動,便慢慢拉開了帳子,蜷縮著身體柔順地跪著,將商姝的腳放在膝上給她穿著鞋襪。


    婢女們個個打起精神端著洗漱用具。


    昨夜裏並沒有發生什麽嚇人的事情,她們不用整夜裏睡不好,提心吊膽,現在隻求將商姝伺候好了,讓她滿意,平靜少事的日子多一些。


    昨日的打扮還是累贅了些,今日的發髻樣式也簡單,插的珠釵更少了,商姝提步走向金鑾殿。


    殿中的朝臣相較於昨日更有精神氣了,氣氛也不太僵,他們見商姝來了就紛紛下跪行禮。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謝陛下”眾人齊聲道,又一同站起來。


    “有事啟奏”


    臣子們見商姝和昨日一樣,心中長舒了口氣,又站出來講了。


    商姝一一聽完,安排了人手解決,殿中沉寂下來。


    “大理寺卿何在?”商姝看著一人從隊列中站出。


    “微臣參見陛下”


    “嚴川的事如何了?”


    “迴稟陛下,崔大人已把嚴川交給大理寺,臣正在審理此案,隻是……”大理寺卿語氣頓了頓,似有些為難,過了會兒道。


    “隻是魏大人並未來大理寺協助臣處理此案,臣知曉魏大人一向與嚴川交好,如今顧及兩人情誼也……也在情理之中”大理寺卿說完就低下了頭,神態也像是猶豫糾結,十分為難了。


    魏卓聽到這話,立刻站出來,“陛下,微臣惶恐,微臣怎敢把朝廷之事當做兒戲”


    商姝不說話。


    魏卓馬上跪下來,“還望陛下明察,臣實無此意,我朝官員當公私分明,臣一直謹記於心,片刻不敢忘啊”


    其餘朝臣見他這副慌張樣子,覺得好笑卻又解氣,同時等著看商姝怎樣處理。


    “朕知你做事向來有分寸,故派你協助調查此案,你可知曉朕的用意?”


    這話魏卓是聽得懂的,他明白這次嚴川是真的栽了,救不迴來,立刻把他舍棄掉,表明立場。


    “微臣明白,微臣定竭盡所能,協助大理寺審理嚴川之案”


    “起來吧”


    “微臣謝過陛下”


    魏卓用了勁才站起來,迴到隊列裏,大理寺卿看他吃了癟,也拿著笏板迴去了。


    下了朝,丞相開懷的很,和長子秦玄知一同走著迴府邸。


    秦玄知也是少年英才,是秦家這一輩最出色的兒郎。


    樣貌繼承了丞相夫婦的優點,加之丞相悉心教導,成了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商都裏有女兒的人家都盯著他。


    秦玄知既有世家大族的矜貴也不缺才學,如今步履輕緩,一身朝服穿在身上極為服帖,在百官中異常亮眼。


    “我覺得日後會越來越好”丞相上馬車的時候告訴他。


    “父親說的是”秦玄知也跟著上去。


    車夫調轉車頭,馬蹄聲清揚,往府邸迴了。


    而魏卓則等著大理寺卿,準備和他一道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看都不看他,直直的上了自己的馬車,吩咐馬夫趕車,魏卓熱臉貼了冷屁股,被落在後頭,他團緊了手,最後還是忍氣吞聲,坐上自家的馬車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已經到了牢房,等著魏卓趕到。


    牢房裏,嚴川被綁在木頭架子上,嘴裏嚷嚷著饒命饒命,但無人理會,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魏卓踏進了牢房。


    “魏大人終於到了”大理寺卿說了句。


    魏卓冷冷的迴刺他。


    嚴川恍惚中聽到魏卓的聲音,待看清人後,就如狗看見了骨頭,欣喜的唿喊著,“魏卓,你來了,快救我啊”


    對上大理寺卿看好戲的目光,魏卓咬了咬牙,道,“我秉公辦事,嚴總管若真的問心無愧,微臣自會還您一個公道”


    “你什麽意思?你不救我?”嚴川不敢相信。


    “……”


    魏卓在心裏咒罵了句蠢貨,便默不作聲。


    “哎呀,證據確鑿,這白紙黑字上還有你留下的手印,貪贓行賄,擅自離宮,勾結官員,哪一條不是死罪啊”


    “魏大人在陛下麵前許了誓,定要將你這小人繩之以法,我手中拿的這些還有他的協助,你再喊叫有什麽用?”大理寺卿頗有些遺憾道,激著嚴川。


    “你……”魏卓瞪著他。


    “啊啊啊——”嚴川屬實被激到,氣極了。


    “你竟敢不救我,我給了你多少好處,是我,你靠著我才有了今日,魏卓你這白眼狼,牆頭草,齷齪小人”


    “你胡說,休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嗬!


    我要揭發你,我要告禦狀!魏卓給了我銀子,私下認我做幹爹,靠著我,才有了現在的官職……”


    魏卓見嚴川把自己的過往一一往出倒,氣急敗壞的就要上前去捂住他的嘴。


    目的達成的大理寺卿命人攔住了他,同時讓專人錄著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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