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這麽熱熱鬧鬧的過了幾日,府裏又安靜了。


    沈遲這次不再那麽焦灼,照舊每日陪著殷姝溫習。


    底下的家丁奴仆都知道殷姝正在備考,按照管家的吩咐,平日裏無事就不去打擾。


    事實上,也確實無什麽事去找她,所有的事情都由管家稟告給沈遲了。


    殷姝沈遲兩人到府中已一月有餘,府裏人大概摸清了行事的準則,暗暗定下一條鐵律,那就是千萬不要惹主君生氣。


    主君才是這府裏的天。


    家主看著淡漠,是不易怒的,可要是生起氣來也絕不心慈手軟,但是如果惹到主君,且不說主君罰不罰人,家主是一定要解決了這件事的,到了這份上,付出的代價可就大了。


    因此,底下的做事就格外小心,事情捋了兩三遍,完全做好了才敢結束。


    府中不滋生事端,莘洕堂生意極好,沈遲落得清閑,幾乎天天陪著殷姝。


    孟春一月就這樣過去,仲春到了,會試也來了。


    沈遲親自給殷姝收拾東西,這時候的天還寒,菜食之類的能儲存住,他就夾了一罐前幾日做的醃菜,拿出鍋裏新蒸的饅頭燒餅裝好。


    看殷姝穿的單薄,又挑了件厚袍子讓她穿上,再檢查了下紙筆,才出門送她。


    馬車在路上慢悠悠的走,沈遲靠著殷姝的胸口不說話。


    “不要思慮過重,這三日少看些賬本,我很快就迴來”殷姝握著沈遲瑩白的耳垂。


    “嗯”沈遲垂下眸子。


    “你也是,在貢院裏就安心考試,不用操心我和家裏”他叮囑著。


    “好,我聽遲遲的”


    沈遲抓緊了一旁的小包袱,靜靜的待在殷姝懷中。


    雲都的貢院恢宏大氣,門口已經停滿了馬車,站著許多人。


    此次參加會試的是各省來的舉人,自然個個都不凡。


    馬車停下,沈遲跟著殷姝下車。


    “不要傷心,你後天就可以見到我”殷姝安慰著蔫噠噠的沈遲。


    “我知道的”


    沈遲的情緒已不如第一次分開時那麽強烈,可不舍也是真的,但他再怎麽糟糕的心情也不如殷姝的前途重要,於是沈遲將那股子難過勁兒收好,打起精神。


    “最後一天我來接你”


    “好”


    人群開始走動了,沈遲就把殷姝往貢院門口送。


    “我迴去了,你快進去,不要誤了時辰”沈遲終於把手裏的包袱遞給殷姝。


    “好,我看著你上馬車”


    “那我上車了,你就一定要進去”沈遲迴憶起送殷姝去參加鄉試的情形,藏起來的難過快收不住了。


    “嗯”


    見殷姝答應了,沈遲就快步跑到馬車跟前,迴頭看了她幾眼,掀開簾布坐進去。


    坐在馬車上了,就對著門口的殷姝招手,示意她快些進去。


    殷姝走進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沈遲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放下了一直揮舞的手,另一隻手搭在簾布上,久久不落。


    沈遲癡癡的望著殷姝離開的方向,人越來越少了,想起她叮囑自己的話,才放下簾布,告訴趕車的人迴去。


    馬車掉頭,踏上歸程。


    沈遲坐在裏麵一動不動,手放在心口,握緊了項圈。


    馬車迴去時速度就加快了,不久拐進了另一條街消失,殷姝才從側門裏出來,拿著包袱走進考場。


    今日會試,太傅的事並不多,早早處理完,就迴府中休息。


    迴府第一個去的就是夫郎的院子。


    她們妻夫兩人從當年事發,陳夫郎受了刺激後,就不在一起睡,但這事兒除了府裏的一些老人知道,其餘人是不知的。


    可陳太傅每日照舊迴了夫郎的院子,在他住的廂房外頭等,等夜深了,看著裏頭的燈滅下,才去偏房睡。


    今日也是如此,她被陳夫郎關在門外。


    “清兒,今日會試,我無事處理,早早的迴來了”


    屋內沒有響應,太傅習以為常,繼續趴在門口,用一隻眼睛往裏麵瞄,試圖捕捉到夫郎。


    “清兒,天氣快迴暖了,郊外的景格外好看,哪日我陪著你一塊去散散心吧”


    “清兒不願和我去,我讓女兒陪你,你們父女倆也許久未見過麵了”


    “清兒,春日的花也快開了,可以做鮮花餅吃了,我最愛吃你做的,香得很。”


    太傅絮絮叨叨的在門口講了許多話,無人迴應,她也樂得繼續。


    她知道,裏麵的人在聽,隻是不願再和往日一樣了,他許久都未靠在她懷裏,聽她講朝中發生的趣事了。


    太傅講過來講過去,就是那些事,到最後沒話說了,靠在門板上。


    一時寂靜。


    裏麵才傳來幽幽的聲音,陳夫郎開口,“他今年十六了”


    太傅心中沉痛,閉上眼睛,淚打在新貼的窗花上。


    “都可以談婚論嫁了”


    太傅把頭重重磕向門板,兩手顫抖。


    “對不起,是我做錯了,是我莽撞,可是,清兒,我沒有放棄尋找他,我每一年都在派人去找”


    “他肯定在哪一個地方安全的活著”


    裏頭沒了聲音。


    陳夫郎跪在一個蒲團上,麵容鎮靜,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昨夜裏吃的什麽飯。


    “我本來可以帶他去踏春的,他這會應是撒著嬌要和哥兒姐兒一塊去裙帷宴,朝我要雲都裏頭最漂亮的紙鳶”


    “他也應該是雲都貴公子裏頭最受追捧的,求娶的人怕是早都踏破了門檻,我本該去給他挑首飾衣服的,年年給他準備嫁妝”


    太傅在門外聽著,心如刀割。


    她早都後悔了,當年要是不那麽張狂,不那麽死板,樹了那麽多的政敵,怎會讓人算計,讓她和最心愛的夫郎離心,互相折磨至此。


    “清兒,怪我,所有的事都怪我,我現在隻求你務必珍重自己,我會找到他的,把他完完整整的帶迴來”


    “你走”陳夫郎先是沉默,接著厲聲吼叫。


    “找到他了,再踏進我這院子”


    陳夫郎說完就整個人臥倒在蒲團上,眼淚漱漱的流。


    他無聲的哭,身子劇烈的抖動起伏,一瞬間心疼,痛得他捂住胸口。


    陳太傅在外麵也沒好到哪兒去,她早已跪倒在地上,任由淚糊了雙眼。


    通報消息的人躊躇不前,遠遠的看著太傅。


    誰能想到在外邊號令數百文官的太傅,在夫郎麵前竟是這副樣子呢。


    誰能想到一生政績無數人人誇耀的太傅,竟一直在悔恨,後悔從政,步入仕途呢。


    太傅也察覺到了第三人的存在,從地上站起,撫平淩亂的衣服,抹去淚痕。


    “何事?”


    通報的人快步走到她跟前,稟告了太女造訪的事。


    太傅聽完,讓那人下去,趴在門口輕聲說:“清兒,我有一些事要處理,處理完了就馬上迴來陪你”


    “你恨我怪我怨我,怎麽都成,就是不要傷害自己”


    太傅說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提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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