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陽節晚上最熱鬧,皇城裏頭為了慶祝更是擺了宴席,放著盛大的煙花。


    殷姝帶著穿暖和的沈遲到街上去,街上張燈結彩,遊人如織,到處歡聲笑語。


    這一天是要放花燈的,故而店鋪門口都擺著幾樣花燈,樣式不同,專賣花燈的人家更是被圍了起來,有一處的人最多。


    沈遲很好奇,就拉著殷姝擠進去,結果看到一老婦坐在最中間,四周放著些花燈,嘴裏念叨著,“我這花燈,不專是為了賣錢,講求一個緣分,有緣人得之”


    老婦說完,閉著眼睛,神秘極了。


    圍著的人議論紛紛,沈遲旁邊的一人竊竊私語,“說什麽有緣無緣,正常的花燈做的很漂亮,而她那花燈稀奇古怪,上色也難看,哪有多少人喜歡,怕不是為了引人注目,弄的花招”


    沈遲看著放在地上的花燈,確實和他一路走來看到的不同,別的都是挑寓意好的顏色形狀做,這裏的黑的藍的什麽顏色都有,樣子也不出挑。


    老婦似不為人言所困,依舊神神秘秘晃晃悠悠的坐在最中間,嘴角微微勾起。


    好奇怪。


    沈遲再次低頭看花燈,逐漸被放在角落的一個花燈吸引。


    底座是一朵盛開的水蓮,雕的極好看,可偏要在蓮花上頭放一隻黑的小魚,通體黑色,隻有額間一點火紅,魚尾細長,搭配起來就是說不出的哪裏怪。


    怎麽會有魚是黑色的。


    但沈遲越看越順眼,尤其是那小魚,其實單看雕刻的很不錯,活靈活現,魚鱗處大概是打了漆,發著亮光。


    “喜歡?”殷姝看著花燈,眸光微動。


    沈遲沒迴話,又看了花燈許久,堅定的點頭。


    “嗯,喜歡”


    老婦像是耳朵極靈,睜開眼睛,挑起那黑魚蓮花燈看向兩人,“兩位當真喜歡?”


    “怎麽賣?”沈遲問她。


    “這個數”老婦舉起另一隻手比劃。


    沈遲還未說話,周圍人便驚了,與身邊的人咬耳朵。


    站在他旁邊的人憤憤不平的說,“你這老婦,真的獅子大開口,價錢足足是尋常花燈的幾倍,你這花燈是什麽做的,樣子不好看,價錢還叼人”


    “你說的這就不對了”老婦麵露委屈,“我說找有緣人,就是人家看上了,想掏錢買,對於我出的價錢無話說,買主都樂意,你挑什麽刺”


    那人看老婦不但不惶恐,反而自在逍遙,一副占盡理的樣子,氣的就對沈遲說,“小郎君,你可別買,這老婦明擺著要坑你的錢”


    那人看殷姝沈遲衣著打扮不凡,以為沈遲是哪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爺,如今趁著過節出來一次,對什麽都新鮮,更是害怕他上當受騙。


    “這老婦就是看你單純良善,才敢這麽唬你,她給你的價錢能買幾個好看的花燈了”


    沈遲也知他說的對,可是越看那黑魚蓮花燈,心裏就越踏實,若是就這麽放下離開,日後必定會遺憾。


    他拿不定主意,看著殷姝。


    殷姝摸摸他的腦袋,把微翹起的珠花撫平,給了老婦錢。


    老婦接過,笑眯眯的咬著銀錠,看是真銀,高興的合不攏嘴。


    她將銀子收好,笑著拿出來一個小荷花燈。


    “好說,好說,這燈花是客官的了,另外再送小公子一個小荷花燈,一會兒放進河裏,不過在放之前記得祈福許願,不要貪多,挑一個最重要的願望,心誠,許了才靈驗”


    殷姝把花燈接過遞給沈遲,拿著小荷花燈,沈遲挑著燈,摸上黑魚。


    “多謝提醒,不過我實在喜歡”他對著剛才那人道謝。


    那人一愣一愣的,看著沈遲挑著燈,步伐雀躍的和殷姝離去。


    老婦見兩人走了,繼續閉上眼睛,語氣得意,“有緣人自愛燈,我從不強求”


    “賣花燈嘍,隻賣給有緣之人的花燈”


    一時之間,圍著的人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有些人唏噓幾聲,歎氣離去,有人繼續站在這裏看熱鬧。


    花燈拿到手裏了,沈遲愛惜的摸了好幾下,也不管路過人詭異的目光,跟殷姝走到河邊。


    他讓殷姝挑著黑魚燈,手捧荷花燈,放進河中,閉眼許願。


    希望殷姝科考順利,榜上有名,能如願以償,步入仕途。


    沈遲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才睜開眼,看著荷花燈隨著水流,越飄越遠。


    沈遲鬆了口氣,對著看他的殷姝說:“我們走吧”


    “好”


    就這樣,沈遲被殷姝牽著,提上花燈,繼續在街中轉。


    皇宮裏頭,宴席也到了尾聲,陳太傅起身離開,坐在旁邊的太女看見,也跟著走出殿。


    “太傅留步”太女身邊的奴仆叫住了陳太傅。


    陳太傅停下,迴頭。


    “太傅是要迴去?這是孤準備的新歲賀禮”太女讓身邊的奴仆捧著東西走上前。


    “太女客氣了”


    “您是孤的師長,不必推辭”太女看出了陳太傅的推拒,語氣有些強硬。


    “多謝太女,微臣家中還有要事,容臣告退”陳太傅此刻無心推脫,收下了就要走。


    太女也不攔,看她大步疾行而去。


    等人從這一條路上走出去了,太女才對著身邊的人說,“你們把這些東西送到陳太傅府裏頭去”


    “是”幾個奴仆應下,又捧著東西離開。


    太女眯了眯眼,跟在一旁的貼身護衛察覺到異常,就說,“殿下息怒,太傅剛才在席上並不是故意為之,每年此日她心情就極不好,已是出了名的。”


    太女也不說話,但護衛明顯感覺到她的變化,在心裏重重舒了口氣。


    太傅出身世家,為人剛直清明,向來認死理,雖是太女的老師,但身後的陳家在一眾皇女鬥爭中還未站隊,不過好在她既對太女並無二心,也沒有對其他人另眼相看。


    眼下陛下有了退位的意思,二皇女外家是丞相,支持她的勢力又在不斷壯大,太女外家並不顯赫,想要太傅表態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太傅的身後,是一個存活了百年的世家,還有朝中身居要職的百官。


    太女轉身走進殿中,護衛緊緊跟上。


    太傅出了宮,立刻走上馬車,負責趕車的人也不問,驅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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