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男子不能見外女,女男之間很是避諱,但殷姝是師長,沈遲的身份也算是學生的長輩,故而沒有什麽大忌。


    因此就跟著殷姝一塊從門裏進去,沈遲微縮頭,躲閃著學生們好奇的視線。


    殷姝帶他進了她平日休息的客房,拿出了糕點和簡易的畫本,又換了一壺茶放下。


    “你在這個房間裏修整,又或者跟我一起去學堂?”殷姝問著有些拘謹的沈遲。


    沈遲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去學堂,待在客房裏就好。


    “好,覺得無聊了就四處轉轉,困了就在床上休息,有事一定要找我”殷姝叮囑著他。


    沈遲拍拍自己的胸口,乖乖的點頭。


    殷姝這才拿著書本出去。


    學生們都已就座,室內一片寂靜。


    “今日的授課開始,都翻開書”殷姝掃視著底下正襟危坐的學生,讀起了文章。


    學生們跟讀著,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很快響起了朗朗書聲。


    沈遲好奇的打量著房內,這裏更肅靜一些,不過書架上的書也更多些。


    他都不敢翻開來看,一是不識字看不懂,二是怕粗魯損壞了書本,對殷姝有什麽影響。


    於是他拿起了畫本,一頁頁的翻看,不時還從碟中捏出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畫本描摹的巧妙,沈遲聚精會神的讀。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他才把畫本放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


    在房中轉了又轉,又躺在床上,可惜他並不困倦,隻好站起來。


    殷秀才在幹什麽呢?出去看看應該不打緊吧?


    心中的想法驅使著沈遲抬腳往外走,漸漸的離學堂更近了。


    他聽到了殷姝的聲音,當即放輕腳步,往打開的窗那走了走,站在外麵看她。


    裏麵的殷姝聲線清冷,麵無表情,正在講義著文章,即使沒有故作嚴肅但也展現出了無上的威嚴。


    原來殷秀才教書是這個樣子的,跟平常好不同。


    沈遲開始發呆,耳邊乃至心裏都是殷姝的聲音。


    什麽“君子不器”“先行其言而後從之”,他聽不懂,隻覺得殷秀才很有學問,聲音也極好聽。


    室內的殷姝也注意到了沈遲,眼神一下變得柔和,沈遲被看得晃神,躲到了窗幾後麵,不久又惶惶離去了。


    他迴房迅速關上了門,手摸上胸口,那處跳的極快。


    怦怦直跳。


    殷秀才怎麽這樣啊。


    沈遲垂下了頭,一縷發也從肩後滑落,他張開嘴默念。


    殷師長。


    【幸福值增加5%】


    殷姝收迴了視線,又變得冷淡,繼續講著傳。


    一堂課隨著鍾聲結束了,殷姝放下書迴客房。


    沈遲已經平複好心情,手裏撚著一塊糕點吃。


    “餓了麽?”殷姝倒了一杯茶喝下。


    沈遲揚了揚手中吃了半塊的糕點,又擺手。


    他還不太餓,可以撐得住。


    殷姝摸摸他的發心,直到他吞完最後一口,才拉著他去外麵吃飯。


    一葷一素兩道菜,配上米飯和蛋花湯,沈遲吃的很飽。


    殷姝又去買了些宣紙和嶄新的筆墨硯台,一起迴了私塾。


    短暫的休整後,殷姝又去了學堂,沈遲沮喪的趴在桌上對比著自己和宣紙。


    這紙比他的臉還要白……


    但是殷秀才說,在她的心裏自己最好看。


    沈遲用手捂住了嘴,不再去看那幾張宣紙。


    下午的課結束,殷姝被幾個學生圍住問了些東西,迴去後沈遲已經睡下,雙手合並放在腹部,用被子蓋住自己。


    她便在桌旁等著,不久又拿起筆在紙上畫起來。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酣睡靈巧安靜的沈遲,清秀佳人臥床榻,唇角微揚夢蓬萊。


    床上的人微微翻身,繼而轉醒,睡眼惺忪,雲鬢繚亂。


    沈遲在迷糊中看見了殷姝,很快起來穿好鞋走到她跟前。


    殷姝將紙卷起收好,撫平他突起的發,說,“我們迴家”


    沈遲立刻開始收拾東西,將硯台筆墨都收好,跟著殷姝出了私塾。


    兩人倒是沒急著迴家,殷姝去醫館抓了幾副藥,又買了不同的蜜餞果脯,才帶著沈遲迴了家。


    迴到屋裏,沈遲就馬上換下了衣服,穿上原來的,外麵又套一層殷姝的顏色較深的外衣,去廚房燒火做飯。


    殷姝把菜洗好,就搭起一個小小的台子熬中藥。


    兩處的煙緩緩從院中升起,又在空中交織成一塊,被風散開了。


    殷姝一直守在台子跟前,用把蒲扇對著火把握著火候,一股苦澀的味道在空中彌漫開來。


    沈遲做好了飯,擺好後才去叫殷姝,聞著中藥的味道,輕輕吸鼻子。


    殷秀才買這麽苦的藥幹什麽,她生病了嗎?


    殷姝站起,見他疑惑解釋道,“給你養身體”


    沈遲撇撇嘴,不再看那架在台子上熬著的中藥,牽著她的手進去吃飯了。


    吃完飯,殷姝去洗碗,就讓沈遲暫時在爐子處看著。


    沈遲坐在小方登上,嗅著味道,心裏更苦悶了。


    他沒生病啊,為什麽要喝這種藥,可是殷秀才的話要聽,殷秀才永遠是對的。


    沈遲托著腮,盯著裏麵的小火苗。


    藥被煮的冒起泡泡,咕咚咕咚的,露出了或深或淺的顏色,沈遲光是看著就覺得嘴巴裏發苦,更別提爐子裏有還有那麽多的湯藥。


    殷姝整理完後洗手出來,看沈遲苦大仇深的樣子,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我保證,不會苦”


    沈遲點頭。


    好吧好吧,他相信殷秀才,殷秀才說了藥不苦就不苦,他會乖乖的喝完的。


    殷姝彎下身,握住了他托腮的手,一起拿著蒲扇,靜靜的扇著,火苗隨著產生的風舞動。


    沈遲被圈在殷姝懷裏,兩人離得極近,他斜眼就可以看清殷姝的整張臉,偷偷的窺視著,又將目光放在爐子裏溫著的藥上。


    這樣就不苦了。


    月亮已靜掛在空中,天色是稀薄的黑,星光照著兩人,在地上鋪了長長的影子,融為一體。


    藥熬好了,殷姝讓沈遲進房去,端起藥爐倒了滿滿一碗,等熱氣散了,才拿進去。


    沈遲看著那碗藥,屏住唿吸,張大嘴往胃裏灌,等喝完了,迴味著滾過喉管的味道。


    真的不苦誒。


    而且身體有點熱。


    殷姝已拿起一顆蜜棗,順手接過碗送進沈遲的嘴裏。


    沈遲含著,舔走上麵的糖漿,將棗咬碎嚼下。


    殷姝又出去處理好藥渣,將爐子洗幹淨,刷了碗才迴來。


    牽著沈遲去了另一間房。


    注:“君子不器”“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取自《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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