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嵐笑的冷淡:「又有誰不喜歡權勢呢?」


    見她沉默不語,他便繼續說了下去:「我娘視我為□□之物,滿心隻有司徒聲一人,當年若不是她在懷孕之時吞服藏紅花,我也不至於一生病弱,與湯藥為伴。」


    「我雖恨她,卻不得不保她性命,唯有她活著,才能牽製住太上皇。所以我讓司徒聲在將軍府失火之前,將她藏了起來。」


    林瑟瑟緊蹙眉頭:「你讓司徒聲藏起寶樂公主,僅僅是為此而已?」


    這個理由太過粗糙,根本禁不住細細推敲。


    倘若司徒嵐就是為了皇位,那即使寶樂公主不被藏起來,他作為太上皇的親生血脈,也一樣可以登位。


    聽到她的話,司徒嵐卻是嗤笑起來:「我並不是繼承他皇位的最佳人選,如果他找到我娘,完全可以捨棄掉我,再與她生出一個健康的子嗣。」


    是了,他麵上帶疤,又是個病秧子,連陣風吹過都能將他刮到,以他孱弱的身體,根本不配為君王。


    司徒嵐掀起唇角,輕笑一聲:「念在我與他十幾年的兄弟情分上,我本想放你和他離開。」


    「可你太過聰慧了,隻不過聽聞太上皇以我的名義送去賑災的糧食,便猜到他要扳倒皇帝,為我登基鋪路。」


    「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唿嘯的冷風從麵頰吹過,聽見他用無所謂的語氣,說出這樣輕描淡寫的解釋,林瑟瑟抿住唇瓣,隻覺得胸口一陣窒息。


    她本以為他讓司徒聲藏起寶樂公主,是擔心寶樂公主再次落入太上皇那個死變態的手裏,誰知他卻是為了那皇位和權勢。


    正當她想說些什麽時,卻聽見司徒嵐繼續笑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司徒聲入宮淨身,是為了尋我留給魚娘的一封信,我告訴魚娘,那封信裏藏著司徒家被滅門的真相……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麽信件,我交給魚娘的,是一封空白的信紙。」


    林瑟瑟並不知道魚娘是誰,但昨夜司徒聲曾與她說過,他入宮是為了尋一封書信。


    她麵色蒼白,嗓音輕顫著:「為什麽?」


    司徒聲如此敬重他,將他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甚至甘願為了那一封不辨真假的書信入宮淨身。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司徒聲?


    「因為我恨他。」


    司徒嵐嘴角的笑意倏地消失,他麵部肌肉抽搐兩下,惡狠狠的咬著牙:「同為一母所生,他卻擁有健康的身體,他就可以上戰殺敵,被百姓民眾譽為戰神。」


    他步步逼近,猩紅著雙眼,一字一頓道:「而我呢?我隻能躺在將軍府中,每日按時喝著令人作嘔的苦澀湯藥,日復一日的臥在榻上,在陰暗的房間裏發爛發臭。」


    「我要他和我一樣,成為一個身體殘缺的怪物,痛苦煎熬、生不如死的苟且於世……」


    林瑟瑟不斷的搖著頭,她眸色滯泄,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她不想知道,一點都不想知道。


    這四年之間,司徒聲活的像是行屍走肉,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為父親翻案正名,為將軍府那些枉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司徒嵐留給他的那封信上,他是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著司徒嵐。


    可到了最後,這一切卻都是他最信任之人,為他親手布下的一場死局。


    她要如何抉擇,是讓他繼續沉浸在所謂的親情之中,還是殘忍的揭開真相,讓他知道他所敬重的兄長是一個怎樣歹毒心惡的人?


    司徒嵐像是已經將她看透,他的腳步停在她麵前,挑唇笑道:「不要糾結那些沒用的事情了,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裏。」


    說罷,他便攥住她的手腕,不顧她的掙紮,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她朝著斷崖處拖去。


    天色驟變,烏雲翻滾聚集,顯出黑壓壓一片,似是狂奔的黑色野馬。


    刺骨陰風吹過他的鬢髮,透著凜冽寒氣的刀刃,用力抵在他的後頸上。


    「放開她。」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林瑟瑟的身子一僵,卻是連唿吸都忘記了。


    他的聲線中隱隱壓抑著憤怒,可更多的則是說不盡的失望和悲慟。


    司徒嵐死死抿住唇瓣,垂下的眼眸掩住眸底化不開的陰鬱。


    他攥住林瑟瑟的手掌一動不動,像是沒有感覺到抵在後頸上的刀刃,隻是微微側過臉龐:「你……都聽見了?」


    鋒利的刀刃劃破他蒼白的皮膚,細密的血珠從頸間緩緩滲出,在刀麵上映出殷紅的血色。


    那攥住刀柄的手指抖如篩糠,司徒聲額間凸起道道青筋,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挪開刀刃。


    他隨父從軍六載有餘,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疤痕,最嚴重的時候,腹部被敵軍剜下巴掌大的血肉,疼到活活暈厥過去。


    他因此而高燒三日,險些喪命,醒來後為鼓舞士氣,他依舊能麵色不改站到點將台上。


    但從小到大,司徒嵐哪怕割破手指,他都要慌慌張張的喚來府中大夫,小心翼翼的包紮止血,生怕傷口感染。


    望著那抹鮮血,司徒聲眼眸通紅,一字一頓道:「對,我都聽見了。」


    林瑟瑟方才險些被皇帝刺傷,他又怎麽可能放心她一個人留在山上與燕王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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