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顯然是個識貨的,王大衛剛畫完棱堡的輪廓,他就忍不住伸手要將紙搶過去。手剛伸出去一半兒,見曹七也在看,隻得尷尬地轉向自己的胡子。


    王大衛畫完棱堡,放下筆,也不說話。他想等兩人先提問,然後再解說,這樣顯得逼格更高。


    果然,曹七看了一陣後問道:“王大衛,你打算把棱堡建在哪兒?”


    嗯?怎麽是這個問題?超綱了吧!我都沒準備好。難怪某些記者在新聞發布會上玩兒命地舉手也沒混到一個提問的機會。但是,咱絕不能讓這個問題掉地上。


    略加思索,王大衛迴答:“就建在大營這裏吧!明天前營出發,那些笨重的材料就不用帶走了,都留下給咱們修棱堡。


    我看這塊地方選得不錯,一邊是洮水,一邊是漫壩河。我雖然不懂打仗,但我讀過《三國》,馬謖失街亭就是因為他被張合困在山上,斷了水源。棱堡修在這裏肯定不缺水。”


    曹七搖著頭:“不妥。這裏地勢低,如果禹藏花麻不進攻棱堡,而是在洮水下遊築壩,抬高水位,你這棱堡豈不是要泡在水裏?”


    有道理,打仗果然沒那麽簡單。不想做馬謖,卻很可能一不小心做了於禁。慢著!一個疑問閃現在腦海,王大衛忙問:“叔,那您怎麽把大營紮在這兒?”


    王韶撚著胡子迴答:“老夫想賣個破綻,引誘蘭州出兵。”


    切!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賣破綻也得看是誰在賣啊!您這個隴西頭號奸商賣的破綻,那得多大的傻子才會來買?


    您是不是以為這兩、三年您消停了,沒折騰出什麽大動靜,人家就把您給忘了?嘿!戰爭,好難。強如王韶王子純也做不到算無遺策。


    王大衛沒說話,但是心理活動全都擺在臉上。


    王韶的老臉微微一紅,道:“東北方向,八裏,有一座土丘。將棱堡修建在那裏吧!那裏地勢高,無須擔憂水攻。


    至於守軍的飲水,老夫略懂一點風水堪輿之術,土丘之下應當有一條水脈,你們可以掘井自持。”


    這您也懂?不過,這好像還真是古代名將的一個擴展技能點。考慮到王韶的性格,他說“應當”基本上就可以算作實錘了。


    王大衛:“那咱們趕緊行動吧!”


    王韶一擺手:“賢侄且慢。老夫還有個疑問:這棱堡,要如何攻破?”


    哎呀!你倆提問的角度好刁鑽。我還沒建呢,您這兒就想著要怎麽拆了。這玩意可不好拆,它的出現給歐洲帶來了兩百年的和平。在不考慮飛機、導彈的情況下......


    王大衛迴答:“拿炮轟。幾千門大炮擺開,統統轟爛,步兵就可以上了。”


    王韶遲疑了一下,翻出一張紙,鋪在桌上:“賢侄說的可是這種炮?”


    王大衛低頭觀看,驚唿道:“配重式投石車。叔,您發明的?”


    王韶搖頭:“非也。是你那個徒孫獻給老夫的。”


    王大衛:“喻守規?那小子不是整天琢磨他們家的四輪車嗎?怎麽還有心思弄這個東西?他也來了?”


    王韶點頭:“你跑去了河州,老夫又怎能放過你門下的賢才?瞧,老夫略施小計,這不就有了。聽你的口氣,難道並非你所傳授?可喻守規卻說是得了你的指點。”


    王大衛搖頭。


    他雖然給喻守規講過一些力學知識,但肯定沒跟喻守規提起過配重式投石車,因為這種武器跟他的滑輪弓一樣,對遼國和西夏更為有利,對大宋其實是不利的。


    大宋能苟到現在,靠的就是邊疆地區無數林立的城、堡、寨。而配重式投石車正是摧城拔寨的利器。雖然在另一個時空宋、遼、夏、金、元都是華夏一家,但王大衛在這個時空中還是明顯偏向宋朝的。


    配重式投石車又名迴迴炮。它被發明出來之前,投石車由十幾名,甚至幾十名“炮手”一起拉動繩索發射“炮彈”。


    配重式投石車隻是將發射的動力換成了一個裝滿重物的箱子或者網兜。從能量的角度看,它仍屬於冷兵器,消耗的依然是生物能,也就是炮手們早飯吃的大饅頭。發射之後同樣需要炮手用繩子將拋竿長的一端拉低,配重端抬升,儲存重力勢能。


    但是,拉繩式投石車需要的是炮手的爆發力,而配重式投石車則需要的是耐力。兩者天差地遠。同樣一頓飯,配重式投石車可以持續作戰數倍的時間。


    而且,配重式投石車的發射過程是純機械的,沒有不穩定的人力參與其中,這就導致它有一個更大的優點——準。


    配重式投石車是誰發明的,這一點史學界尚未定論。


    一種說法是蒙古人在伐夏滅金的過程中逐漸掌握了這個技術,而後將中亞、西亞直至東歐的所有城堡全部轟爛。


    另一種說法則相反,蒙古人從阿拉伯人那裏學會了配重式投石車,南宋的堅城再無用處,於是隻有亡國了。


    不論哪種說法,反正沒人認為是野蠻的蒙古人自己發明的。但,恰恰正是野蠻的蒙古人玩這個東西玩得最溜。


    蒙古人的天賦技能是野戰,配重式投石車又彌補了他們在攻城上的弱點,如果不是他們還有最後一個短板——經常突發性死大汗、並且非常熱衷於爭奪汗位,全世界的曆史都將改寫。


    現在,喻守規讓這個大殺器提前兩百年問世,福禍難料啊!


    這肯定是蝴蝶效應。要是我沒來,這小子大概一輩子都得留在汴梁做木匠。這也再次證明了一點:古人的智慧絕不低於後人。


    那麽,為什麽古代中國的科學就死活沒發育起來呢?唯一的解釋就是社會製度的問題。


    在一個靠“之乎者也”才能出人頭地的社會裏,誰會研究“加減乘除”?在一個靠組裝機就能大發橫財的世道裏,誰會埋頭苦幹自造芯片?專製的土壤怎麽能長出自由之花?但願喻守規能留在新青唐。


    扯遠了,先聊眼前吧!


    王大衛:“叔,您打算留給我多少人守後路?我得根據人數規劃棱堡的大小。”


    王韶:“七千。”


    哦!這麽大氣嘛!年叔說前營一共有將近兩萬的戰兵。其中廣銳軍三千多,俞龍珂塞進來六千左右,屯田的壯丁選拔了七千上下,剩下的都是秦鳳路抽調的老兵。


    王大衛大喜:“多謝王叔,一下給了我三分之一的兵馬。小侄一定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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