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變暗,山下一直沒有動靜。王大衛和王厚一邊休息,一邊毫無意義地扯淡。


    曹七給兩人送來兩條烤魚,就是中午王大衛在河邊烤的那一批,曹七重新加熱之後帶過來的。順便,三人又開了一次西王莊業主大會。


    這次會議沒有討論任何敏感問題,僅是曹七對西王莊建設發表了一大堆看法,然後征求王大衛的意見。


    女性講述一件事物的時候習慣從感性的角度去描述,所以,王大衛基本沒聽懂。


    隻是從曹七眉飛色舞的表情推斷,大致差不了,於是他說道:“我看行。要不幹脆這樣吧,以後你拿主意就得了。我相信你的眼光,肯定錯不了。我就不過問了,這樣,等迴去之後還能感受一下驚喜。”


    王大衛的迴答讓曹七很滿意,又看向王厚。


    王厚低下頭,一邊吃魚,一邊迴應:“好,好。驚喜好,我也要驚喜。”


    於是曹七更加滿意。


    紈絝們漸漸靠攏過來,有人提議在旁邊加一堆篝火,被王大衛和王厚製止。他倆還要放哨呢,旁邊有火光影響視線。


    篝火沒點成,有些冷,但大家聊天的熱情很高。


    第一個高潮是罵韓絳。


    這幫紈絝都是人精,剛才療傷的時候他們就順手將“渭源”人馬的底細摸透了。


    廣銳軍的老少爺們兒打起仗來是真猛,搞得人人熱血沸騰,當真無愧禁軍的稱號。隻是在其他領域跟這幫勳貴子弟相比就如同幼兒。


    這讓人更加痛恨韓絳。堂堂大宋勁旅,居然被他禍害成這樣。


    罵!使勁罵。


    其實紈絝們罵韓絳還有另一個原因。韓絳出身真定韓氏,按理說應該跟他們一個立場,可這家夥不知道哪根筋出錯了,居然想搞變法,還引狼入室拉來王安石。瞧這兩年把大家給折騰的。


    叛徒,永遠比敵人更可恨。


    罵完人,接著就是誇,主誇王大衛。王大衛今天的表現給他們“逐諒堡的”賺足了麵子,尤其是棄刀換錘之後,堪稱“信布之勇”。


    曹七倒是沒誇,隻是笑著聽別人誇。


    王大衛被誇得有點兒受不了,於是熱情地推薦今天試用的新武器——鐵錘,講解鐵錘的種種優勢。


    但是,紈絝們興致寥寥,反響平平。他們可沒有王大衛這麽好的體力,耍不了幾下就廢了,撐不下一場戰鬥。


    隻是,沒人肯承認。這可是麵子問題,比天都大,打死也不能這麽說。


    曹六機靈,想了個說辭:“鐵錘好是好,就是不太符合我們這幫人的身份。總不能腰裏掛個鐵錘去逛樊樓吧!


    再說,官府也不讓帶這東西啊!


    大衛可能對我們大宋不太了解。隻有弓、刀、劍、盾、短矛允許私家所有,除了這五樣,別的一概不許。


    我們雖不懼官府,但是,總不好自己帶頭壞了規矩。是吧?


    另外,刀也不是什麽樣的都行。短刀可以,長的不行。所以,江湖上最流行的是一種半長不短的樸刀。”


    曹六的說辭獲得一眾紈絝的認可,紛紛出言附和。你一言,我一語,逐漸轉入正題。


    “我們知道大衛你是好心,知道你是為了兄弟們好。不過呢,鐵錘真有點兒不適合。要說合適的呢,也不是沒有,你那身寶甲......”


    王大衛剛想解釋,又有紈絝發言:“明白,明白。必須貼身的嘛!不過,大衛,你那兩幅肩甲不用貼身吧!”


    哦!敢情是為了這個啊!王大衛心中了然。


    我說你們這幫混蛋剛才怎麽一個勁兒地誇我呢,這是看我被一鐵錘砸飛出去之後又重新站起來,屁事兒沒有,眼熱了啊!


    差點兒被你們忽悠過去。


    不過呢,這倒真是個好辦法。畢竟不用重新開模,原樣製作,花不了幾個錢。給他們增加點兒保護總是好的。


    當下一拍大腿:“行,我記著了。迴秦州之後,給你們弄。”


    讚美聲鋪天蓋地而來,肉麻的程度是剛才的十倍以上。不過王大衛此刻心中坦然,波瀾不驚。


    一直折騰到深夜,紈絝們打了一天的仗,實在撐不住了,紛紛打著嗬欠告辭離去。路口隻剩下王大衛和王厚兩人。


    王厚問:“大衛,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倒地多有錢?”


    王大衛用一句川越話迴答:“我對錢沒有興趣。”


    王厚:“滾!”


    後半夜,山下一共發動了三次夜襲。


    每次敵軍爬到半山腰,兩人各發一箭,敵軍接到警告之後就乖乖地撤了。


    夜襲是偷襲的一種。偷襲講究出其不意,否則就成了飛蛾撲火、自投羅網。敵將還算有理智。


    漸漸地,東方發白,敵軍再無夜襲的可能,反而在山下布開陣勢,一副防禦、圍堵的姿態。看樣子是做長期圍困的打算。


    可惜,他們不知道渭源的援兵應該已經出發了。


    王韶來到兩人身後。老爺子起得挺早,目光炯炯,精神頭挺足,看來昨夜休息得不錯。


    王韶對著王大衛就是一頓猛誇,王大衛趕緊謙虛應對,同時心裏想著:那就順手多做兩副肩甲吧!


    按照年叔的說法,王韶的武力值很低,標準的戰五渣。一身才華都在筆杆子上,拿著菜刀都打不過老家的大鵝。


    王大衛送的肩甲頂多起到裝飾作用,大概一輩子也用不上。


    一番客氣之後,王韶來到路口,負手而立,向下張望。雙手被衣袖遮擋,不過王大衛卻看見衣袖不停抖動,似乎王韶的手指一直在動,而他的表情也越發從容自信。


    見兩名晚輩看向自己,王韶笑著說道:“經此一役,老夫已有十成把握拿下河州。至於青唐城,亦有六成勝算。”


    王厚:“十成?爹,您可說過,打仗就沒有十成的。一旦自己覺得有十成把握那十有八九是中計了......”


    王韶的笑容瞬間飛散,惡狠狠地瞪了王厚一眼。


    王厚:“呃......那什麽,我有點兒困了,先去補個覺啊!這一晚上,可把我累壞了......”說罷飛快遁走。


    王韶長歎一聲。


    王大衛笑道:“王叔,我對您有信心,您說十成那就肯定是十成。”


    王韶轉向王大衛,目光漸漸深邃:“老夫此刻尚有最後一個疑問,不知賢侄能否為老夫解惑?”


    王大衛:“您說。”


    王韶:“今年正月,老夫坐困愁城、彷徨無計。恰在此時,卻有人在千裏之外篤定老夫此行必勝......不知賢侄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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