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行軍最後一天。


    這一天速度更快,路程也短,太陽剛偏西就到達宿營地。


    紮營之後,王厚召集眾人,開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式戰前會議。


    “今天我們說點兒正經的,不瞎扯了。


    我們現在距離要搶的那個部落還有二十裏。


    今天休息,恢複體力,主要是戰馬的體力。本帥再強調一遍,馬比人重要。快一步則生,慢一步則死。


    明天,卯時起,辰時出發。


    輜重全都留下。有體力不行的,明天留下守營。算半份,不讓你們白跑一趟。


    每人攜帶三天口糧、兵器、盔甲,先步行十五裏。然後,休整、披甲、開戰。


    王昇另有任務。


    會後,你挑二十個人,前去探查情況,還要負責今晚的警戒。明天不用出戰,算一份。想出戰也行,隻要自己覺得還能打就行。不出戰的,守營,一共一份半。


    你們都別眼饞,這活兒你們還真幹不了。


    本帥講完了!有問題現在就問,就這一次機會,待會兒散會之後就不許問了。一直到打完這一仗,都不許問。


    尤其是明天開打之後,有問題,自己記著,打完再說。


    你們都是第一次打仗,就記住一點:跟緊你們家的家將。平時他們聽你們的,上了戰場,你就老老實實聽他們的,讓你幹啥就幹啥,不許懷疑,不許質疑,不許提問。


    尤其不許‘我覺得如何如何’。


    頭一次上戰場,全都是錯覺,都是坑,都是套兒。老老實實打完這一仗,就不錯。有問題嗎?”


    無人提問。


    王厚掃視一圈,準備散會。一個聲音響起,是劉五。


    “你們要是都沒問題,那我問一個:咱們明天......就這麽......直接過去搶,這......是不是有點兒......”


    王厚傻眼了。


    他還以為這幫紈絝會問一問那個部落的武裝力量啥的,結果,沒想到居然問這個,毫無準備。


    城市兵真不好帶啊!


    秦鳳路老兵也有點兒驚訝。在他們的頭腦中,這幫汴梁來的紈絝平時在京城肯定是一副橫行霸道、強搶民女的做派,沒想到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


    偏差有點兒大啊!當然,他們都沒說話,隻是一臉驚訝地看過去。


    紈絝們都是人精,瞬間明白了眼神中的含義。於是一個個義憤填膺、麵紅耳赤。


    隻有王大衛鼓掌大笑:“好,這個問題問得好。我還以為你們真成了強盜了呢。”


    王厚:“別喊好了,你有辦法沒有?別到時候刀砍不下去,都讓人反殺了。”


    王大衛:“我還真有個主意。你能不能找個地方?先帶著他們藏在那兒,遠遠地,能看見就行。


    我自己過去,就假裝......水囊破了,去買水。要是他們真能順順利利賣給我,咱們就不搶了,放他們一馬;要是不順利,嘿嘿,咱們就搶個大的。”


    王厚:“這......可挺危險的!那個部落的人可跟俞龍珂他們不一樣。”


    王大衛:“放心,這活兒我熟。有阿黃呢,我想跑,沒人追得上。”


    王厚:“那我可就信你了,明天就這麽辦。誰還有問題?”


    曹六:“我有。既然大衛說他先去買水,我看著,應該是買不到,還要跑。那能不能讓大衛把他們引過來,咱們來個提前設伏?”


    這一提議引發一陣讚同,連那些老兵也都看向王厚。


    王厚搖了下頭:“設伏這種事兒沒你們想的那麽容易。伏兵都得用百戰老兵,你們這幫新兵,不行。”


    “怎麽就不行了?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胳膊,憑啥不行?”


    “我們雖然沒經驗,跟著老兵不就行了。老兵幹啥我們跟著幹啥唄!”


    “就是。再說了,先試試怕啥的?就算敵人沒中計,咱們再正麵硬剛啊!”


    “對嘛!猴子你也太穩了。”


    紈絝們紛紛發聲,好像剛才連問題都提不出的不是他們一樣。


    王厚用手一指,高聲道:“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我就知道肯定不行了。”


    叫囂的紈絝們彼此對視,訕笑一下,不再言語,默認了王厚的判斷。


    王厚收迴手臂:“還誰有問題?......沒了?散會!”


    王昇挑好了人,走了。


    其他人都在照顧戰馬,即便手藝不怎麽樣,也都盡力而為。


    王大衛把阿黃拉到河邊,認真刷洗。明天還要麻煩阿黃大爺出力,得伺候好,讓他心情舒暢。


    曹七拉著兩匹馬也來到河邊。一匹是從汴梁帶來的大白馬,另一匹是新買的,也是白馬,稍矮一點兒。這丫頭看起來偏愛白色。


    曹七:“王大衛,你有把握嗎?別讓人抓了俘虜。要不要我給你添兩個幫手?”


    語氣中帶著一點兒嘲諷,臉上卻是滿滿的關切。


    王大衛:“切,小場麵。這種事兒我幹得多了。有時候倒黴,一天能碰上四、五次。”


    曹七:“在哪兒?你們川越國?”


    王大衛:“那倒不是,我們川越國還真沒這個。都是在遼國,也有可能是西夏。它們倆也不知道在地上畫個線,走著走著,稀裏糊塗就過界了。”


    曹七:“你們川越國不是在東南嗎?你怎麽跑西北去了?”


    王大衛:“台風。”做人盡量少說謊,不得不說的時候就盡量少說幾個字。


    曹七:“你在遼國待了多久?”


    王大衛:“一年多,快兩年吧。所以說,我絕對經驗豐富。我這麽多學問裏麵,最拿手的就是逃跑。你看我現在,毛兒都沒少一根,就知道我這門手藝有多強了。”


    曹七:“你怎麽沒早點兒來大宋?”


    王大衛:“你當我不想啊!我也得過得來啊!我那時候啥都不懂,連長城都沒見到就被攆到北邊去了。老慘了!嘿嘿。”


    曹七笑了一下,有點兒勉強。


    王大衛:“你知道你們大宋哪點兒好嗎?”


    曹七:“你說。”


    王大衛:“你們大宋人,見到我有好東西,第一個想法是買,或者用東西跟我換。就像樊樓。”


    曹七:“樊樓可占了大便宜了。”


    王大衛:“便宜不便宜先不說,那是人家李掌櫃的本事。他當時就是想跟我換,就沒想過別的。你知道在遼國和西夏什麽樣嗎?”


    曹七:“什麽樣?”


    王大衛:“那兩國人,哼哼。他們第一個想法就是搶。除非搶不過,才會想到換。這兩國人可節省了,能不掏錢的,堅決不掏,一個字兒都不掏。可真會過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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