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係統搜了一大堆諸如「撞球裝逼指南」和「五分鍾讓你成為斯諾克老手」之類的無腦攻略,力求裝得豐富多彩, 展示一下立體的人物形象。


    劉總和她不熟,閑聊幾句便讓侍應生打開裝杆的匣子,他平日經常來這家會館打球, 自己的私人杆就寄存在店裏。


    唐湖看見他取出一支紋理細膩的深木色球桿,眼前亮晶晶的, 主動上去搭話:「您拿的是john parris的楓木桿吧, 我還沒見過年輪這麽細密的老楓木。」


    「你也懂球桿?」


    劉總立刻露出驚喜的眼神, 大步跨過來解釋:「我這支是從英國帶迴來的, 一般的量產jp都是白蠟木桿,我嫌它手感太硬,所以特意定製了偏軟的楓木桿,打旋轉球更容易一些。」


    在場的其他老闆都是隨便玩玩,他卻是真心喜歡打斯諾克,對硬體設施的要求也高,見唐湖一語道出品牌質地,頓時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進不少。


    唐湖故作謙虛,笑得含蓄:「稍微懂一點,肯定沒有您知道的那麽詳細。」


    虛偽,太虛偽了。


    她也是臨時才將這個牌子的公開信息裝進大腦裏,找個話題引劉總上鉤,不然一直是個攀著鄭山卿的關係,還怎麽讓人印象深刻?


    ——裝逼界的人心險惡,可見一斑。


    評斷一個男人對你有沒有興趣,要留意他有沒有對你吹牛逼。


    劉總被她誘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介紹球桿的品牌歷史,也夾雜了幾句自己的戰績,又謙讓道:「咱們這次也不按嚴格的規則走了,第一桿不管打沒打進紅球,第二桿隻要進了彩球都算得分,觸球也不算違規,怎麽樣?」


    如此一來,她哪怕是個純新手,比分亦不會輸得太難看。


    唐湖笑著點點頭:「知道劉總體諒我,那就都聽您的。」


    ——這樣的話,她倒是可以拚一拚最有挑戰度的滿分了。


    一行人之間,隻有鄭山卿定定地望著唐湖。


    她穿著豆沙粉的長裙,更襯托出溫柔沉靜的氣質,邊聽邊認真點頭,看來和劉總聊得相當愉快。


    鄭山卿有些微妙的不爽,卻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起身:「早就聽說劉總打得好,趕緊來一試身手吧,公平起見,我來開球怎麽樣?」


    在斯諾克的正式比賽上,一般都是裁判擲硬幣決定先手順序,普通人私下玩玩不必搞得太正式,倒可以請局外人開場。


    「好啊。」唐湖乖巧地應了一聲,拎著球桿站到旁邊,在心底暗暗發笑。


    人家炫耀球桿比你炫耀女人有品位多了,這麽快就沉不住氣啦?


    不過她聽那個秀酷視頻的劉總吹噓半天戰績,卻不清楚他的水平,所以此刻的心態基本等同於考試前的學渣,祈禱他開的局麵越難打越好。


    反正學渣拿到什麽樣的卷子都不及格,增加試題難度,才有希望把學霸拉下水。


    侍應生上前,將22顆球擺放在初始位置,15顆紅球碼成三角堆,剩下的六色彩球依次散開,偌大的深綠球桌終於不顯得空曠。


    鄭山卿執了自己的球桿,壓低身體,鏡片後的眼睛專注地盯著桌麵,一桿擊出,白色母球旋轉著撞開紅球,嘩啦一聲散成一片。


    他直起身體,優雅地推了推眼鏡,斯文外表完全隱藏了敗類的本質。


    人皆有愛美之心,唐湖也不例外,要不是看著這樣臉早就按耐不住一桿子戳在他眼睛上了。


    她迴過神,沖對麵的劉總微微一笑,讓出先手權:「您先請。」


    鄭山卿讓母球對準紅球堆外側的第二顆撞過去,紅球散開後抱死黑球,這種開局方法在讓分賽裏較為常見,避免對手圍繞分值最高的黑球下手,算是力求公平了。


    劉總圍著撞球桌轉來轉去,思考第一桿如何下手。


    鄭山卿閑來無事,端著茶杯站在唐湖身邊,輕聲道:「你說過,不會給我輸得太慘。」


    「要是隻進兩個球,算不給你丟臉嗎?」唐湖緊張地抓著公杆,在心裏翻個白眼,「說句實話吧,我已經很久沒有打過了。」


    這句倒沒有騙人,她上高中以後為了專心考試就沒時間鼓搗這些,但手生不代表沒有拿斯諾克滿分的自信。


    「看你一點都不慌,我還以為水平不錯呢。」


    「嗬嗬。」


    唐湖文雅地抿唇微笑。


    你們大老爺們熱衷在酒桌牌桌上高談闊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武則天掐沒掐死自己閨女,美國打不打伊拉克也能分析得頭頭是道,人生最大的阻礙就是怕自己中年不舉。


    總之張開嘴就是一個吹,被打臉了都不慌,她有什麽可慌的?


    但是相應的,不少女性從小就被要求看人眼色說話,謹言慎行,否則就不配當個優雅淑女。


    總裁文裏的女主角至少還占個堅強倔強呢,在這種有意無意的風氣引導下,甚至有人開始以柔弱無能為榮。


    所以管她會不會打撞球,先抄起球桿試了再說。


    她又沒吹自己是職業選手,打得不好又怎麽樣,在場的各位總裁董事長能聯手活撕了她嗎?


    唐湖本著這份自信,見輪到自己,放心大膽地拿著球桿試了一把,專注地盯著台麵俯身,長發垂在胸口,遮住半張雪玉一樣的側臉。


    鄭山卿施施然端起茶杯抿了口鐵觀音,認真看了兩局,發現她完全處於瞎幾把打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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