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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燕檀與安歸兩人間的這番私語自然是不為外人所知的,因而不知何時起,樓蘭軍民中便有一樁綺麗的傳聞流傳了開來。


    傳聞說,那位來自趙國的公主美艷動人,在尚為王後時就得到安歸殿下的傾慕已久,因而在上一任陛下崩後便得到了安歸殿下的專寵,將要再次被封為王後。


    而傳聞中美艷動人的公主本人正坐在扜泥城的高樓上吃葡萄。


    時值盛夏,這葡萄要從高昌運來,必須用天山採集的冰雪包裹,才能保證到達扜泥時不腐不壞。到扜泥後,薩耶被安歸重新派來照顧燕檀。她此刻正端著一碗碎冰站在燕檀身後,冰上放著紫紅的晶瑩的葡萄。


    高樓之下,一座新的王宮正在建造,工匠敲打木材和石材的聲音不絕於耳,一派繁忙的景象。


    燕檀會幫忙主持扜泥中樓蘭官員的工作,而安歸卻並不在此。他此刻方才結束了對樓蘭王宮殘餘秘教勢力的剿除,正在樓蘭城中清除大街小巷中的匈奴人和秘教人屍首,將那些屍首拉到城外付之一炬,並帶人重建被毀壞的街巷。


    大約還有幾日,他就可以將這裏的事務交給手下的主簿,趕迴扜泥同燕檀團聚,而後舉行正式的繼位儀式和封後儀式。


    安歸這樣想著,唇角不由得溢出一絲笑意。從前燕檀在城西南租住的那座小院未曾受到什麽戰火波及,他迴樓蘭以來便在此暫住。


    安歸在西廂的窗邊坐下,從懷中取出那支被摩挲了無數次的小瓷瓶。如今他的心境已遠非當初的心境,然而故地重遊又別有一番感慨。


    月色在他的金髮上悄悄淌過,青年的碧眸中是罕見的溫柔。


    恰在此時,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院中的安靜。安歸眼中的溫柔神色驟然消散,才將瓷瓶收迴懷中,便聽到守衛在院門外道:「殿下,有人想要求見您,說是若是您不見,定會後悔。」


    「哦?」安歸饒有興趣地端起一旁的茶盞,「放他進來。」


    他倒是要看一看,如今在他麵前,還有何人敢如此自命不凡。


    西廂房的門被打開,一個罩著黑色鬥篷的人被放了進來。他的身形很是矮小,全然被籠罩在鬥篷之下,看不清麵容。


    安歸皺了皺眉。


    守衛退出廂房後,那人掀開了自己的帽簷,露出一張熟悉的、少女嬌嫩的臉。


    「安歸哥哥。」毗伽向他嬌軟一笑,一步一步向安歸走過來,撲在他的腳下,抬起頭睜著眼睛看著他,嬌聲道,「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第四十八章 文學城獨家發表。……


    夜闌人靜。月色透過西廂的窗紙, 在屋內閑坐的青年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光。他把茶盞放迴案上,一手側撐著頭,雙腿交疊坐在那裏。


    毗伽有些膽怯地抬頭看了看安歸。


    其實她也有許多年未曾見過安歸了。十年前他被樓蘭國王送去匈奴為質, 她是匈奴單於膝下最得寵的公主,自然從未正眼瞧過他。


    後來安歸迴到樓蘭, 她也因為和親的緣故被送來樓蘭。那時毗伽本以為自己很快便能順利嫁給元孟做王後, 自然也對這個生母微賤的庶子嫌惡萬分, 不曾同他有過任何往來。


    誰知道樓蘭局勢瞬息劇變,如今的掌權者居然成了安歸。


    他的模樣同以前不太一樣了。在毗伽模糊的記憶裏, 她見過年幼的安歸一麵,隻記得那是一個沉默寡言、有些逆來順受的小男孩。即便是最心愛的白貂被欺侮他的少年毒死, 他也隻是跪在雪地裏抱著那畜生的屍體, 低著頭一言不發。


    而如今他眼中的邪氣和算計令她心驚膽戰。


    但毗伽沒有別的辦法。她費盡心機才從元孟手下逃脫,在族人的幫助下藏匿在樓蘭城中, 又戰戰兢兢地躲過了那場可怖的廝殺, 她沒有同退迴匈奴的騎兵一起迴去,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奪迴屬於自己的位置。


    元孟死了, 今天來到他麵前,她就別無退路。


    她想要的東西, 現在隻有安歸能夠給她。


    匈奴才遭到重創, 她知道母家如今給不了她什麽助益。如今為了得到王後之位, 即便再屈辱,再做小伏低,她也心甘情願。


    思及此, 毗伽咬了咬下唇,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傾身湊上前,欲要趴在他的膝頭。


    「別動。」


    青年冷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毗伽的臉頰距離他的膝頭隻有幾寸, 卻渾身一僵,再也不敢動彈。


    安歸瞧著她的模樣,眸中略過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你從元孟手中逃出來了?」


    「元孟撕毀與匈奴的盟約,我自然不願再嫁給他。」毗伽抬起頭來,眼中含著淚光,「安歸哥哥,你我自小相識,隻恨我來樓蘭後一直被元孟軟禁在王宮中,都未來得及與你敘一敘舊。聽聞你出事後,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焦。」


    「還好你沒有死。」毗伽麵色悲切,抽噎了幾番,卻沒有落下一滴眼淚,「其實我聽聞樓蘭求親,本以為自己會嫁給你,才滿心歡喜地來了。但是後來發生了一場又一場變故,安歸哥哥,我為了來這裏見到你,吃了許多苦。」


    言及此處,她羞澀地咬唇,看向安歸:「但我都不在乎。我沒有迴匈奴去,是因為我想在樓蘭陪著你。」


    她這番話已經是大膽又露骨。


    眼前的少女一改從前囂張跋扈的模樣,嬌嬌軟軟地跪伏在地,湊得離他極近,卻因著他那一句嗬斥不敢觸碰他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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