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定然與匈奴國重臣顯貴互為舊識,想要合謀一樁刺殺案分外容易。


    燕檀倏地站起身來。那侍女一驚,抬頭看向她。


    她隻好不自然地向侍女笑了笑:「我,我突然想到香草採集過後需要立即蒸成花露,先迴房去蒸了。」


    -


    「殿下,」褐色長髮的男子攜著寒風踏進殿內,開門見山地問道,「我聽說您把那中原公主接近宮中,卻並沒有令她偽裝。」


    蠟燭的燭火因為他的到來而微微晃動了幾下,安歸從手上的羊皮卷上抬起眼睛。


    「我的意思是,」伐羅躊躇了片刻,上前去,見左右無人,這才極為低聲地說道,「您知道,大王子殿下的眼線遍布這座宮殿,為什麽還要冒這麽大的風險?」


    安歸眯了眯眼睛,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袍子,悠然道:「毗伽入宮了。王兄那邊想必是焦頭爛額,有好些天顧不得我這裏了。」


    想到元孟被那刁蠻無趣的匈奴女人纏得日日頭疼,而眼下燕檀正在自己宮裏,錦衣玉食應有盡有,他就心情好得不得了,那雙眼睛愈發像狐狸一般狡黠。


    伐羅看著不知因為什麽而明顯心情大好的自家殿下,無語半晌,繼續道:「但她並非愚鈍之人,您不可能永遠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將她留在這裏。」


    安歸一手撐著下頜,向他看來。


    房間內的燭火又動了動。


    伐羅背對著宮殿的正門,而安歸卻是正對著的。隻有他看到,正門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而後瞬間,門邊捲起的綢簾微微一動。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


    燕檀藏在布簾之後,緩緩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的鞋子外裹著厚厚的枯草葉,令她在深夜中行路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她是等到服侍的宮女和侍衛都睡下後才偷偷溜出來的。


    小閣樓的侍女都不太對勁。


    燕檀本隻想看看這裏能否獲得一點線索,若是能遇到些願意和她說上幾句話的下人,說不定還能套出些什麽有用的消息。


    她卻未曾想到,整座宮殿除卻巡邏的侍衛,就隻有一片死寂。


    方才為了躲避侍衛,她不得已撞進了這座宮殿中。


    明明從外麵看是漆黑的,待到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這裏,卻又發現裏麵點著燭火,還有兩個人正在交談!


    她借著樑柱投下的陰影快速地閃到綢簾之後,連那兩個人的臉都未曾看清。


    而且其中背對她那人正將另一人的視線擋住,想來,他們也沒有來得及注意她這樣一個小插曲吧。


    「您打算什麽時候處置她,又如何處置她?」其中一個青年憂心忡忡道,「我們的動作千萬要趕在大王子殿下發現之前。」


    「若是她肯安分地呆在這裏,那便相安無事,要什麽我便給什麽。」


    眼前的小王子忽然將聲音壓得極低,低到令伐羅心驚肉跳,幾乎聽不出他原本的聲音:「若是她想要無故離開這裏,那便殺了。」


    伐羅猛然一驚,抬頭看向安歸,隻見後者的目光正越過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大門邊的一角,眼睛裏滿是狡黠和頑皮。


    這怎麽可能,伐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殿下之前分明還那麽仔細地保護過那位公主,況且——


    伐羅忽然意識過來了什麽,本能地想要迴過頭順著安歸的視線看過去,被安歸一個眼神掃過來,嚇得不敢動彈。


    -


    安歸從案前站起身,走向殿後的側門,示意伐羅也跟上來。


    這下那個小公主總能從前門離開了吧。


    他愉悅地想,也許她聽到這一番威脅,就會乖乖待在這裏。


    那麽他便可以好好保護她了。等那趙國的新任安西侯到達樓蘭之時,他就會把她送到安西侯那裏去。


    時間不會太久,她就可以迴中原去了。


    安歸推開側門,裹緊身上的袍子,走入寒冷的深夜中。


    其實想到她迴到中原,他在心底,並不算很開心。


    安歸幼年時在匈奴曾經養過一隻小白貂,毛絨絨的,渾身像雪一樣,圓圓的大眼睛很漂亮。在匈奴為質的那一段痛苦時光,它是安歸唯一的夥伴。


    每次看到它,他就會覺得很開心。


    他對她的感情,大概也類似於對那隻小白貂一般吧?


    看到她便會沒來由得心情愉悅,不想見她露出難過的表情。


    隻是,後來那隻小白貂被欺侮他的幾個匈奴少年毒死了。


    安歸便想,若是迴到過去,他一定會先將那隻小白貂放歸山林。


    比起因為有趣而留在身邊,他更想她活下去。


    第二十章 玉牌 燕檀恍惚間覺得,自己……


    燕檀縮在綢簾之後,待那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敢小心翼翼地唿出一口氣。


    她攤開一直下意識地緊攥綢簾的手掌。簾布被攥出了深深的褶皺,她的手心也是一片冷汗。


    若說之前對二王子的懷疑隻有三分,那麽此刻已經有九分了。


    她早該想到,二王子傳召她來,根本不是為了製香。否則怎會連一點製香相關的都不提,亦不急著催她,還命令服侍她的人時刻提防著她。


    聽這兩人的對話,大概他早就不知從何處知曉了她的身份,以製香之名引誘她前來,而後將她秘密囚禁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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