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能,原來是你呀。」南宮凜雙手環胸站在床邊,看著床上赤裸的男女。


    「大夫,你來了,快來救我呀!」吳能差點歡喜地掉下淚來。


    無視於吳能的哀求,南宮凜腳步搖搖晃晃地走至桌旁,揮手叫其他人離開。


    「大夫—」看著南宮凜蹺著二郎腿坐在椅上,絲毫沒有上前解救的意思,吳能急了。


    「陳聚寶的女兒在你那邊工作吧?」南宮凜的臉因酒意而通紅,隻是以吳能現在尷尬的狀況並沒有發現。


    「是的,陳聚寶過兩天會來贖人,他已經幫他女兒找到婆家了。東郊城外的許老爺決定幫陳聚寶清償賭債。」雖不解南宮凜為什麽這樣問,但吳能還是昭一實迴答。


    「我小弟煒你認識吧?」南宮凜覺得頭越來越暈了。


    吳能強忍痛點點頭。


    「說真的,我弟若不要仔細看,倒也一表人才。他雖不事生產、遊手好閑、加上一點用處也沒有,但好歹他是我弟弟。有我照應,銀子也不用擔心短缺。除了他那一臉痞樣有點討人嫌外—」


    「大夫,我求你,你說什麽我都答應。」吳能快疼死了,下端傳來陣陣的夾疼,尤其是南宮凜來了之後,巧巧更加緊張,他所受的疼痛也更不足為外人道。


    真不應該受紅大娘的慫恿,說什麽新來了個多嫩、多棒的,早知道要受這活死人罪,免錢的他都不要。


    「煒也老大不小了,雖然我爹現在出遠門,但長兄如父,做大哥的我似乎也該幫他找個媳婦了。」南宮凜覺得舌頭發麻,仿佛不像自己的。「你能建議我怎麽做嗎?」


    吳能終於搞清楚了,原來南宮大夫的弟弟對陳聚寶的女兒有興趣。


    「是啊是啊,陳聚寶的女兒看起來很乖巧的樣子,想必會是令弟的良配。」吳能打棍隨蛇上。他慘了,就算他能從這裏解脫,也無法活過他老婆的毒打。


    陳聚寶整整欠下五百兩銀子,而許老爺的贖金是三百兩呀!要讓陳聚寶的女兒離開,等於他要出這筆贖身的銀子。


    無緣無故地,他要怎麽變出三百兩銀子向老婆交代呀。


    南宮凜覺得胃部的酸液湧至喉頭,他強咽下,想抑製作怪的酸液。「放心,你若有任何困難我願意周轉,利息兩分。」即使在這種情況,他也不能吃虧。


    除了咬牙簽下單據外,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的吳能還能說什麽。「好,那你可以出手救我了吧!」


    南宮凜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床邊,從胸前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盒,裏麵有他針灸的工具。


    這時吳能才感到不對勁。「大夫,我怎麽好像聞到酒味?」


    「嗯,我剛剛喝了一點小酒。不過,你放心,不礙事的。這點小小病症,我就算喝再多也難不倒我的。」話雖這麽說,南宮凜已覺支撐不住了。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人喜歡喝酒消愁呢?


    像他現在這麽難過,愁不僅消不了,倒隻想找個桶子吐個痛快。


    「不!我不要!剛剛說的話也都不算—」吳能慘叫。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南宮凜嘔一聲,嘩啦嘩啦地全數吐在吳能與巧巧身上。受嗆鼻的酸液一衝,巧巧身子一縮,吳能反而巧妙地解除剛剛的窘境。


    在門外的紅大娘與豔豔一聽吳能的慘叫聲,就推門而入。


    一入門內臭氣衝天,兩人趕緊捂住鼻子,隻看見巧巧跟吳能的身子已經分開。


    豔豔迭聲暗唿僥幸,幸好不是吐在她房裏,梅兒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豔豔,快告訴我是什麽原因……」南宮凜一隻手伸往半空中,向豔豔追問原因,連話都來不及說完,就咚一聲倒地。


    「凜—」豔豔驚唿。


    看來南宮凜真的愛慘了他未婚妻。


    ☆☆☆


    迴春堂今天休診。


    原因無他,因為南宮大夫宿醉,於是在花魁豔豔的香閨過夜。


    蘇語蘋無言地站在柴房剁著藥草。


    「語蘋嫂子……我哥會這樣做一定有原因的,你等他迴來向你解釋就知道了。」柴房裏一片寂靜,隻有剁藥草的聲音,讓南宮煒不禁顫抖。


    太反常了,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跟你哥現在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昨晚解除婚約了。他昨晚已說要找人去尋找我爹。」蘇語蘋平靜無波地說著,仿佛說的是旁人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


    隻是她緊握刀子、手浮青筋的模樣,並沒逃過南宮煒的賊眉賊眼。


    「昨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之前你們不是相處得還不錯嗎?怎麽才一會兒工夫就搞成這個樣子?」南宮煒百思不得其解。


    她咬牙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婚約是怎麽來的,還不是你哥在胡鬧,現在解除了大家都落得輕鬆,反正我跟你哥一點也不適合。」


    南宮煒歎口氣。


    他一早起來,就發現他老哥居然不在家中,看語蘋嫂子臉色臭臭地,桌上又沒早膳,他才隻好摸著肚皮出外到巷子口覓食去。沒想到早膳還沒吃到,一出門去,就聽得外麵的流言蜚語。


    他老哥居然在妓院裏過夜了!真是太勁爆了,南宮家的男子還未曾有在妓院留宿的紀錄呢。


    「嗯……或許其中有什麽隱情也不一定……」南宮煒試著打圓常


    「管他有什麽隱情,反正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等我爹迴來後,大家就又會迴複到原先的生活,等我離開後,就各不相幹了。」蘇語蘋再三告訴自己,對,就是這樣沒錯。


    管他南宮凜怎樣,他就算得了花柳病,憑他的醫術也能治好自己。


    藥草剁得更急更猛了,看得南宮煒心驚膽跳。


    算了,他去找銀鈐兒,看看她的情況,因為他也風聞陳聚寶想將銀鈐兒嫁給許老爺。


    「語蘋嫂子……我有事要先出門……」南宮煒路起腳尖,想在還沒掃到台風尾時離開。


    可惜,他慢了一步。


    刀子掠過他的麵前,削掉他耳畔一小縷頭發。


    她昨晚一夜沒睡,傻傻地拿著包袱在床邊坐了一整晚,結果那家夥居然是跑到妓院去,找那個什麽豔豔的。


    不想想他們這婚約是誰先胡鬧起頭的,就算要解除,有必要做到讓她這麽難堪嗎?在城裏人的想法中,他倆還是未婚夫妻呀。


    她甩甩頭,仿佛藉由這動作就可以將南宮凜消除似的。


    「看來你還是在意他的。」唐宗抱胸倚門而站。


    「那家夥要去哪裏過夜都不關我的事!」蘇語蘋扭頭急辯,一看,居然是唐宗。


    想起南宮凜曾交代的話,叫她千萬別跟唐宗有獨處的機會。現下整個南宮家隻剩下她一個人,連小三都被她遣迴家照顧他娘去。


    「我也沒說是哪個『他』,蘇姑娘何必這麽著急呢?」見她戒慎地望著他,唐宗兩手一攤,表示並無敵意。


    「放心,我跟南宮的交情是建立在切磋的基礎上,我又不是南宮的仇人,否則他何必收留我,把我趕出去不就得了。」


    「你想做什麽?」她小心翼翼地盯著唐宗的一舉一動,她可不會這樣就輕易相信他。


    唐宗笑了。


    南宮這家夥真的走運,連找的未婚妻都不差。


    要不依他腦中所想,南宮隻適合配個小氣的母夜叉,而不是醫術見長、充滿活力的可愛未婚妻。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唐宗的笑就是很詭異。


    「想不想我撮合你們呢?」唐宗說出讓她意外的話。


    「不用!」語蘋馬上一口迴絕。傻瓜也看得出唐宗眼裏閃爍的不懷好意,她又不是煒那笨蛋,老是吃唐宗的虧。


    「甚至不想聽聽我打算怎麽做?」


    「不必了,我跟他根本就稱不上什麽未婚夫妻,那隻不過是大家胡鬧而已,更不用你來出任何主意,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語蘋放下剁到一半的藥草,轉身離開。


    唐宗拔下釘在牆上的刀子,驀地,他笑了,從胸前拿出一個紫色小瓷瓶,往空中拋了拋。


    南宮,你會感激我的。


    ☆☆☆


    南宮凜覺得頭疼欲裂,他小心翼翼地自床上坐起,想減輕動作可能帶來的任何不適。看外麵天色,想必已接近中午,看來迴春堂今日要休診了。


    「凜,你醒啦?」豔豔推門進入。


    至今她跟梅兒仍在慶幸南宮凜不是吐在她們的房問裏。


    接過豔豔遞來的溫熱毛巾,他拿起來擦了下臉好振奮精神。「我在這裏過了一夜?


    「沒錯,跟你說喔,就算以我倆的交情,這帳還是要算的。我已叫紅大娘將簽單寫好了。」豔豔一副生怕人跑了的模樣。


    看得南宮凜也老大不爽。「我知道,難不成我還會跑掉?真不知你這紅牌怎麽能當這麽久,哪有一早顧客還在為宿醉頭疼時就在討銀子的。」這一串話說得他頭更痛了。


    「哼,別人我不擔心就隻擔心你。因為你小氣吝嗇有名的,也不顧什麽名聲來著,就算賴了帳也不怕別人說去。」豔豔鬧著說說嘴。


    南宮凜小心地起身,確定每個動作都不會引起腦袋的刺痛,昨天的迴憶慢慢迴到腦海。


    「豔豔,你還沒告訴我是什麽原因呢?」


    「拜托,你宿醉頭疼一早起來還記得這些呀?可見你真愛慘了你未婚妻呀。」真是太意外了,再怎麽樣她也想像不到,凜竟然找到一個能治他的人。


    這樣能說是「一物克一物」嗎?豔豔覺得這真是太神奇了。


    「好了,別一個人站在那裏像白癡一樣傻笑個不停,快告訴我呀!」南宮凜惱羞成怒。


    女人就是這麽莫名其妙,老是搞一些奇怪的小動作。


    「你對你未婚妻怎麽樣了?你不將詳細情況告訴我,我怎麽知道事情是因何而起?」其實豔豔用腳趾想也知道,隻是她想聽這大木頭再說一次。


    「這……這有什麽好講的,反正我就吻了她,我覺得我們兩個應該都很喜歡才對,因為她也一臉陶醉的樣子呀。」


    「然後?」


    南宮凜迴憶那天說的話,坦白陳述。「我說早晚她都是我的人,做那檔事隻是早晚而已。」


    「你……你去死吧……」豔豔翻著白眼無力地道。


    果真不是普通的差勁!居然在吻了姑娘家後,說什麽做這檔事都是早晚的事。「要是我聽了這話,早就不知賞你幾巴掌了。」


    「沒錯,事後我就被打了一個巴掌。」南宮凜開始覺得問對人了。


    「就這樣?不隻如此吧,應該還有後續的發展。」居然有這麽不解風情的人,凜的未婚妻真是辛苦了。


    南宮凜一臉被冤枉的不甘模樣,他沒做什麽呀!


    「然後隔天我就用我過人的醫術將我的臉治好,之後又忍不住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吻了她一下。」


    「就這樣?」豔豔明擺出懷疑的臉。


    不是她不給凜麵子,隻是她太了解凜的不解風情了,要不她早搶到凜這塊大餅了,哪還等到現在。


    南宮凜仔細迴想當時的情況。「嗯……我好像隻說了句,若我知道一個吻能讓你安靜一上午,那成親後我一定每天都這樣做,就這樣。」


    豔豔支手扶額猛搖頭,這蠢蛋沒救了!


    「我真不知該怎麽說你才好,哪有人像你這麽笨的,人家姑娘家害躁呀,哪有人在吻了之後就說這些殺風景的話,那你倒不如什麽都不說還來得好,無言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真是呆頭鵝。


    「我說的是實話呀,有什麽不對嗎?等等……你說她隻是害躁?」南宮凜緊抓住這兩個字。


    「對啦,哪有一個姑娘家未出嫁就好意思大大方方地接受未婚夫的親吻,然後再聽她的未婚夫叫她別不好意思了,反正他們早晚會成親?你要你未婚妻怎麽做,聽你將這些笨話說完,然後隔天再很有風度接受你的偷吻,再聽你說若吻她可以讓她安靜的話,你會每天這樣做?」天啊,她真的投降了。


    「這樣有什麽不對,我講的都是實話呀。」南宮凜嘴裏嘟嚷著。


    哪有這麽多名堂,就你們女人毛病這麽多。


    「好啦,你迴去擺擺低姿態向她示好,過個幾天應該就沒事了。」豔豔擺擺手,表示不想再扯了。


    「可是事情沒這麽簡單。」到現在他還是有點無法相信,真的就是姑娘家的害躁嗎?


    「要不?」豔豔單手支著下巴,高豎柳眉請教。


    「昨天我們解除婚約了。」重點來了,他不想失去她呀。


    偏偏她居然想一個人偷溜,要不是他恰巧發現,她早跑得不見人影了。


    「不會吧,真鬧得這麽僵?」看來事情嚴重了,不過豔豔忽然想起一件事。「那這樣你還跑來這裏?」現在城裏一定傳得滿天風雨。


    「我心情也不好,於是想說出來走走也好,順便看看酒是否有這麽大的效用能解千愁,看來我是錯了。」至今刺痛的腦袋跟滿嘴的苦味就是最好的證據。


    「你是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若我猜得不錯,你未婚妻應該得知你在此過夜的消息了。」豔豔憐憫地望著以後顯然有不少苦頭吃的南宮凜。


    「就算她知道又怎樣,我才不怕……」說不下去了。


    他怕,他怕死了。


    要不昨天也不會被她一氣就出來買醉,導致有生以來頭一遭在青樓過夜。


    「好吧,快迴去了,記得過兩天叫小三送錢來。還有,別忘了將答應我的事辦好,我已經找到三十幾位顧客,現在就等你的救麵霜了。」豔豔不忘提醒他,她終於可以成為一個小富婆,好好照顧家人了。


    「好,沒問題。」顧不得滿身酒味,他連忙下樓趕迴去。


    迴去要叫煒多磨幾鬥珍珠粉,畢竟他要好好感激他這當大哥的已經幫他談好婚事,哪像他這麽歹命,連自己的未婚妻都擺不平呢—,


    想到等一下迴去的情形,南宮凜隻能歎氣。


    迴去後他就慘了。


    悲慘的人兒總是成雙,不隻南宮凜一個頭兩個大,可憐的吳能也正在想要如何向老婆大人解釋消失的三百兩銀子。


    現在笑得最開懷的就是剛得知消息的南宮煒了。


    太好了,總算事情都圓滿解決了。


    他跟銀鈐兒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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