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繁華似錦,惹人心醉。


    隻是岷從蘭池迴來,便待在了客舍,並未外出。


    此行鹹陽,他隻帶了驗傳,沒有攜帶任何書籍,多少時日的苦讀,將會在這一次考試中得到認可。


    他沒有流連秦樓;也沒有去往酒肆。


    也沒有苦讀。


    大秦的官吏高等選拔考核一共持續三日,明日便是第一日。


    洗了一個熱水澡,岷躺在床榻上,畫麵流淌,迴顧來時路,不多時,他仿佛看到了大父眼中的期待。


    “大父放心,孫兒一定會得首名的!”


    一夜無話,轉瞬便是日出。


    岷起身,點燃風燈,走出了房間,來到了老舍人處:“勞煩舍人,準備熱水,以一些吃食。”


    說話之餘,岷掏出半兩遞給了老舍人。


    本來還不情願的老舍人,看到眼前的半兩,不由得眉開眼笑:“客官稍候,馬上就好!”


    “小老兒,在這裏提前祝客官,得償所願。”


    “借舍人吉言。”


    等洗漱過後,墊了墊肚子,岷收拾好驗傳,以及臨洮縣府的官引,走出了客舍。


    一路前行,來到了考核之地。


    這是國府專門為了這一次的考核,騰出來的地方,大秦銳士早已肅立,門口的廣場上,抬眼望去都是人。


    日出末。


    大日從遠方升起,不斷地拔高。


    黑暗早已驅散,光明驟然而來,這一次的主考令史宣布了入場,門口有文吏檢查驗傳與官引,然後下發考舍位置。


    經過了檢查,岷看著手中的二甲,二十三,走進了考舍。


    來到位置上,岷安然落座,開始檢查管筆,削刀,硯板,以及空白竹簡,然後開始研墨。


    片刻後,有令史過來,將清水收走:“各自作答,不得東張西望,違者,奪職。”


    一刻鍾後,有令史進來,將竹簡下發。


    岷看著竹簡,不由得會心一笑,這是對於田律的靈活應用,以解決庶務的案例,讓作答者分析,並且給予迴答。


    潤了潤管筆,岷開始作答:


    四月戊午,臨洮縣主吏岷敢言之:寫上。敢言之。


    秦王政四年三月丙午朔甲寅,遷.......直書已到。敢告主。


    第二題:


    當下大秦賦稅之缺失。


    看著題目,岷潤了潤管筆,一時間有些沉默了。


    大秦的賦稅製度,有些複雜,以戶征收的叫做戶賦,以田租則為禾粟,以及芻槁(幹草)。


    許久,岷開始提筆書寫:


    一,入芻槁,相輸度。意為農民,自己將幹草轉運到儲存之地。不妥,當由朝廷統一輸度。


    二,入頃芻槁,以其授田之地.......


    《漢書·食貨誌》記載:商周之時,有賦有稅。


    賦供車馬,甲兵,士徒之役,充實府庫賜予之用。稅給郊社宗廟百神之事,天子奉養,百官食祿,庶事之費。


    在一定程度上,稅以足食,賦以足兵。


    在這個時代,田租一年一次,稅也是如此,但是,賦與軍事有關,在這個大爭之世,賦就是一個無底洞。


    .......


    將案頭的空白竹簡,用了一大半。


    隻是越寫,岷的心頭越沉重,他心裏清楚,接下來的大秦,對於賦的征收,將會達到一個極致。


    大規模的用兵。


    有道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第二日。


    題目隻有簡單的一行字:論秦法之缺失。


    看到這個題目,岷不由得雙眸微眯,他敏銳的意識到,那位權傾大秦的文信侯與未來的始皇帝,政道出現了分歧。


    而且這個題目,不寫不行,寫了得罪人。


    沉默了許久,岷這才開始提筆:秦法嚴苛而周密,秦法之不足,下吏竊以為,當非叛國,謀反,取消族滅,誅殺首惡,餘者罰為刑徒,送往最為兇險的工地,遇赦不赦。


    當取消讓人致殘之刑,改為刑徒。


    至人殘缺,難以勞作,不如廢物利用,以增刑徒之數。


    亂世用重典,當今之世,乃是大爭亂世,雖有窮則變,變則通之理,但,變也易生亂。


    如今秦法,正當其時。


    下吏竊以為,當大秦席卷天下,並六國為一,才是論秦法缺失之際。


    放下管筆,岷不由得苦澀一笑,這便是他的選擇,也是他內心所想,秦法再不好,那也是成法,那也是秩序。


    戰國爭霸之際,驟然變化,兇險誰也不清楚。


    第三日。


    竹簡上,題目隻有一個。


    論大秦東出。


    岷笑了笑,提筆開始書寫:富國強兵,以待天時。


    培養官吏,以備不時之需。


    滅韓以取三晉,亡燕以攝齊與東胡。


    大決淮北,鯨吞荊楚。


    ........


    當岷走出考舍,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這些題目,太過於超綱了。


    完全可以用來考核,大秦的京官,而不是他們這些地方小吏。


    他要去好好的睡上一覺,以解心中乏力。


    .......


    國府之中,呂不韋一臉的肅然。


    自從上一次勸諫秦王政,呂不韋心頭始終沉重,仿佛壓著一塊巨石,久久不能釋懷。


    根據他的觀察,少年秦王絕非庸才。


    不僅眼光獨到,而且極有主見,是他生平未見的天才。


    這個時候,呂不韋敏銳的察覺到,秦王政信奉秦法,對於諸子百家學說,雖然讀的很深,但骨子裏是看不上的。


    他倒不是怕秦王政不推崇秦法。


    畢竟,秦法在大秦,便是治國正道,是國策。


    他想要推行新政,秦王政這一關,怎麽都難以避開。


    若是秦王政態度明顯的推崇秦法,他有無數方式,說服秦王政接受新政,讓他清楚,補秦法缺失,乃是國人共願。


    如今,讓他如芒在背的是,秦王政在壓製自己對於秦法的熱情,對於他這個仲父的教悔,不允許有任何的辯駁。


    一直很有主見的秦王政,在這件事上,仿佛沒有了主見。


    這讓呂不韋心中很是不安。


    他不是趙姬那種蠢貨。


    呂不韋清楚,自己在大秦的權勢,根由來自於何處,一旦他與秦王政分道揚鑣,他就失去了立足大秦的根基。


    “鄭貨,備車!”


    呂不韋終究坐不住了,他要進宮見趙太後:“去甘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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