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過比這個還嚴重幾倍的傷,現在還不是好端端的。」他臉上帶著輕鬆笑意,雲淡風輕地說:「別說了,先喂我喝藥吧。」


    她微頓,疑惑的看著他。


    他伸出自己纏著紗布的右手,「你瞧,我如何自己喝藥?」


    杜書淵明白過來,趕緊地用調羹一匙一匙的喂他喝下湯藥。


    那湯藥光是聞便知又臭又苦,可他卻麵不改色喝得一滴不剩。她將湯碗擱下,持手絹輕輕地擦拭著他的唇邊。


    兩人靠近時,她感覺到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不覺心跳加速,麵紅耳赤。


    她偷偷用眼尾餘光瞥了他一記,竟不小心迎上他專注又炙熱的目光。


    她的心陡地一悸,卻故作若無其事地微微縮起身子,往後挪坐。


    「你在家裏也這麽麻煩嗎?」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隨便找了個輕鬆的話題解除她此刻的尷尬。


    她抬起眼,微頓,「嗄?」


    「你在家裏,也像這樣經常惹事?」他故意語帶促狹。


    她認真起來,「不,我不惹事的。」


    「是嗎?」他挑挑眉,「所以說……你在家裏是個乖女兒?」


    「當然。」


    「那為什麽來到這兒就像脫韁野馬似的,到處給我添亂子?」他笑視著她。


    「我……」她無法反駁他的指控,因為她確實給他惹了一些麻煩,甚至還害他受傷。她麵露愧色,低聲下氣地說:「我、我知道我錯了。」


    「是嗎?」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所以你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亂跑……」她斜瞥著他,語帶抱怨地說:「還不是撞見你去沐春樓找綠湖姑娘,我才氣得不想迴行館。」


    聞言,他一怔。


    看見他去沐春樓找綠湖,她就氣得不想迴行館?她是在吃醋?


    一個女人吃醋,別無其他原因,就隻是……她喜歡了、愛了。


    若她隻是單純為了履行婚約而嫁他,她怎會在乎他跟什麽女人攪和在一起?


    知道她對自己有著情愫,而非隻是履約義務,他暗自歡喜。


    「你吃醋?」他笑視著她。


    迎上他眼底那一抹狡黠,她臉上一熱,「才沒有,我隻是生氣。」


    「氣什麽?」


    「氣你沒節操啊!」她鼓著腮幫子嬌嗔。


    樓冬濤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瞪著他,有點羞惱地說:「笑什麽?」


    「笑你傻。」他說:「我去沐春樓不是為了找綠湖。」


    她微怔,「不是找綠湖姑娘,那你……」少來,一個大男人去那種地方不是為了尋芳,難道是借茅房嗎?


    「我找沐春樓的老板娘春姨。」他說。


    她微瞪大了眼睛,「什……你跟沐春樓的老板娘也……」


    她見過春姨,春姨雖已四十,可風韻依舊,是個十足十的美魔女。這麽說來,他不隻跟綠湖姑娘好,也跟春姨有……


    「你跟春姨也有一腿啊?」她氣怒。


    「什麽一腿?你在胡說什麽?」他啼笑皆非地說:「我跟她是朋友。」


    「朋友有很多種,我怎麽知道你跟她是哪一種?」她醋壇子一翻,氣唿唿地將臉撇開。


    見她連春姨的醋都吃,樓冬濤更覺得有趣了。


    「春姨是出雲山城的包打聽,也是我的耳目。」他說。


    聞言,她一愣,「耳目?你是說她……」


    「我去找她,隻是為了查清厲青書的底細。」他笑歎一記。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眼中有著對她的寵溺,「要不咱們去問她。」


    她一聽,急忙揺榣頭,一臉尷尬,「不,那多丟臉……」


    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深深地注視著她,「往後亂吃飛醋,也別一聲不吭的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她迴望著他,怯怯地點了頭。


    「那你問到了什麽嗎?」她好奇。


    「厲青書是兵部尚書張清文的親外甥,而厲家又將手伸進雷家的軍需生意之中……」他笑視著她,「說起來,你這次亂跑倒是意外立了功。」


    她一頓,「我立了什麽功?」


    「你被囚禁的那處倉庫正是雷家全盛隆所有,張恭為了立刻幫我止血,開封了一箱軍需,取出血竭貼片幫我止血,可是翟大夫卻發現貼片毫無止血功效,所以……」


    「啊!」他話未說完,杜書淵突然想起一事,又驚又急地說:「我被他們綁在裏麵時,有聽見他們提到說什麽貨都換過了,還說已經重新貼上封條,難道……」


    樓冬濤神情一凝,「你真的聽見了?」


    「嗯!」她十分肯定地點點頭,「我聽得一清二楚。」


    樓冬濤沉默須臾,喃喃地說:「看來我的猜測沒錯……」


    「全盛隆用假貨嗎?」她問。


    「這事恐怕不單是全盛隆所為。」他神情凝肅地說:「全盛隆再膽大妄為也不能一手遮天,背後必然有更大的勢力在幫襯著。」


    「莫非是厲家?」她從前雖不是刑事偵查組的警察,可推理案情,她也是懂的。


    「稍早前,雷家宅子被一場突來的大火吞噬,至今仍沒找到活口。」他說。


    她一震,「難道是滅口?」


    他挑挑眉,笑視著她,「你還真懂點什麽呢!」


    她秀眉一蹙,「我又不是笨蛋。」


    他眼神溫柔地笑視著她,摸了摸她的頭,「我倒喜歡你笨笨的樣子,挺可愛的。」


    迎上他溫柔深情的寵溺眼神,杜書淵心頭一悸,臉紅心跳,難為情地撇過臉,咕噥著,「人家才不當笨蛋呢。」


    說著,她想起了夏朵,胸口一緊。「對了!」她神情焦急憂心地說:「夏朵呢?你們有發現夏朵嗎?」


    他微頓,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明夏朵出賣她的事。「我聽見他們說要把我賣了,那夏朵是不是也讓他們抓了?」她急道:「我是跟夏朵在一起的,他們抓了我,一定不會放過夏朵,夏朵她會不會已經……」


    看她如此擔心夏朵的安負,他實在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還說不想當笨蛋,明明就是個被賣了還幫忙算銀子的傻瓜呀!


    她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夏朵為了三十兩便將她出賣了,會是如何傷心難過啊?


    「她沒事。」他決定對她說謊——善意的謊。


    她一怔,「真、真的嗎?」


    他點頭微笑,「張恭在另一處倉庫找到她,她沒事,我已吩咐張恭給她一筆盤纏,讓她跟她哥哥可以離開出雲山城。」


    她瞪大了眼睛,「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我為什麽要騙你?」


    她怔怔的看著他半晌,然後露出安心的表情,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她抬起眼,眼底有著感激,「謝謝你幫了她,真是太好了。」


    她唇角懸著一抹溫柔又溫暖的笑意,讓樓冬濤有點看愣了。


    她真是個善良的姑娘,雖說她父親收賄,操守不佳,但她絕對是個善良單純、溫暖熱忱的好女孩。他曾經對她有偏見,可現在,他徹徹底底的欣賞著她、喜歡著她,甚至是愛上了她。


    知道夏朵平安無事,杜書淵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一迴神,她看見樓冬濤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新舊傷。


    方才她因為害羞,視線始終集中在他臉上,可現在發現他身上的傷痕及傷疤,不覺一陣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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