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每天跟著我。但你記住,隻要我送靈葉給你……”


    青陽從懷裏拿出了一片青青竹葉來,給他看。


    “你必須立刻出現在我的身邊!”


    “是,隻要看到靈葉傳信,立刻出現在二皇孫……”焉耆挺身答應著,看看青陽又變了臉看住了他,趕緊改口,“青陽……掌門身邊!”


    青陽就又恢複了正常,留下焉耆在原地,繼續慢慢走路。


    但走到了南天門外,就停住了腳步,有些沉重得走不動了。


    因為前麵背身站著的顯然是他見不著也不想見的太子父親。


    一看衣著身形就是。


    青陽早就養成了靠衣著身形辨認他父親的習慣。


    所以平日裏偶爾想起來,也總是這樣一副衣服架子的形狀。至於麵目模樣,總是模糊一片,想也想不起來的。


    青陽不自覺停住了腳步,迴頭望望身後威嚴的南天大門,確認了前麵的太子肯定是在等他。


    然後繼續穩住步子往前走。


    這裏沒有第二條下九重天的路。


    按照規製,青陽在經過時忍痛俯身,叫一聲“太子!”然後從旁邊饒了過去。


    “站住!”太子卻在身後輕輕嗬斥了一聲。


    青陽不由脊背一僵,站住了,卻並不迴頭。


    身後的太子站在這裏等兒子,早已經是百感交集,悲涼哀傷了許久了。此刻見青陽如此,更是傷心。停頓了片刻。


    青陽等著訓話,卻久不見動靜,於是抬腳準備繼續走路。


    “就連看一眼,叫一聲父親,都不願意嗎?”太子自己,都能聽出自己聲音裏的悲涼來。


    青陽卻是心頭再次一凜,然後是無盡的更深的悲涼之意。


    心頭的悲涼如此濃重深遠,竟至於蔓延了全身,就連脊背上的杖責造成的火辣辣劇痛的傷口也好像被凍結了,不疼了!


    今天是怎麽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個個上趕著示好套近乎。


    就因為我擁有了至幻境的靈力修為了嗎!


    還是你們沒有了更合適的繼承人對象,才勉強想到了我?


    於是微微側身麵對:“青陽不知太子何意。青陽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無極山收留的孤兒,無母亦無父!”


    青陽突然被質問,又聽到“父親”二字,尤其是一向冷漠異常的父親親口說出,饒他擁有無上靈力,擔著整個無極山的掌門之位,一時之間也是心緒大亂,激憤難平。


    這才有了上麵的激憤狂語。


    無母本是事實。


    無父,此話從何說起,明明顯顯就在眼前站著。分明是不承認,分明是活著也當做死了的意思。


    太子聽了,頓時憤怒異常:“混賬東西,生下來就是忤逆不孝的……”不祥之人。


    但他最後硬生生忍住了。


    因為青陽瞬間看向了他,盯住了他。


    那像極了他母親鳳依的眼睛裏沒有一絲鳳依的溫柔,卻滿滿的都是嘲諷和叛逆。


    是你上趕著討好我的!


    你還不如保持原先的冷漠和疏遠!


    竟也沒有一絲絲的畏懼和害怕。


    太子也從心底裏生出了一股濃濃的悲涼來。眼神也不再具有先前的憤怒。


    青陽犀利地看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但是顯然傷口被牽動了,痛得他不由縮了縮脊背。


    太子看到了,眉頭皺了皺,握了握手裏拿著的傷痛藥瓷瓶。那是九重天太醫那裏專門要來的。


    然後扔了出去,向著青陽的側前方,他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抓住的半空中。


    “療傷藥,拿去塗一塗!”


    青陽卻隻是略停了停,感覺著瓷瓶過來,然後下落的聲音,然後聽到地上“啪”一聲脆響,然後繼續往前走路。


    手根本就沒有伸出去。


    “記住,兒子永遠是兒子,血脈相連的兒子!”天帝的話轟響在太子青雲的耳邊。


    青雲感覺心口被一刀刀割裂。


    帝父,是不是父母永遠把心放在兒子身上,而兒子卻永遠把心放在石頭上?


    是不是因果循環,我和我的兒子也要到我們這個年齡才會相互親近一些?


    是不是當年我那樣忤逆與你,你也是我今日這樣的傷痛感覺?


    真的是不養兒女,不懂父母。今日我第一次深深體會到了。


    但我算什麽,活該嗎?自己種下的苦瓜自己吃了。


    九重天太子青雲站在南天門外,一陣心傷,一陣悲涼,隻顧著自怨自艾,酸楚落淚。


    他的兒子青陽又那裏比他更好受些?


    青陽落下雲頭,來到無極山。徑直奔了後山而去。


    一路上他的耳邊總是迴想著他和父親的對話。


    “就連看一眼,叫一聲父親,都不願意嗎?”


    “青陽是孤兒,無母亦無父!”


    “混賬東西!”


    ……


    悲涼的,憤激的,怒氣衝衝的……


    青陽的頭仿佛要爆了。


    他狂吼著,咆哮著,化作了本尊青龍,直直地衝向了那震天轟鳴的瀑布飛湍,一頭紮了進去。


    根本忘了,也顧不上還在淋漓著鮮血的後背傷口。


    襄垣笛翮等人,昂寰非煙等人,還有祖師祠堂門口站著的墨軒,全都驚呆了。


    青陽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他永遠是最克製的一個。


    無極山弟子們不約而同地奔向了後山,但即刻被襄垣的隔空傳音所傳來的命令擋住了。


    “各山弟子,安心修習功課,不得擅自離開!


    各掌令弟子,嚴格考察,不得姑息!”


    安撫了別的弟子,他自己卻飛跑向了後山,還將身小腿短,跑不及的太子夾在腰間。


    墨軒早已站在了那裏。


    瀑布水是淡淡的紅色,被衝淡了的鮮血的顏色。


    太子靈敏,一看就哭了。


    “師祖,我爹爹怎麽了?他被誰傷成了這樣?”


    “不要哭,你趕快煉製一些最好的瘡口藥準備著,不要讓你爹爹沾了水的傷口再潰膿腐爛。”墨軒半皺了眉,安靜地說。


    他已經猜到了九重天發生的事情大概。


    這一天總會來臨。


    青陽必定要遭受這一次心頭大創的傷痛。


    這就是隻能他自己經受的劫難。


    或許也是進入至幻境的一次曆劫之數。


    情劫,親情劫!


    能不能過去,就要看他的心智情商了。


    雖然墨軒堅信青陽的心智夠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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