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的心得到了安慰,她的心開始放鬆,她的痛苦也在無盡的愛意中慢慢消解冰釋,如同陽春三月裏的大地。


    可是,突然之間,她的心撕裂般疼痛起來。她就知道,這邊的愛情湧動,是陰一被反噬,行將吐血而亡的災難。


    蒼月驟然推開了青陽,眼前還閃現著陰一一邊盯著她笑,一邊吐血不止的幻象。


    又喜又悲,又恐懼又有了深重的負罪感。


    一邊痛苦還未完全平複,另一種痛苦又已洶湧澎湃。


    正所謂——


    人生苦痛何其多,未下眉頭,已上心頭。


    意洶湧,蕭瑟秋風又起夕陽。


    二人就在這驟然分開的痛苦裏迴到了現實的無極山大廣場。含淚苦痛,傷心絕望的神情,人見人落淚,神見神閉眼。


    二人一起側目看向朱懷玉。


    蒼月一聲狂吼,雙手緊握了女媧劍,就衝向了朱懷玉。


    “去死吧,你!”


    她殺心霍霍,誓將仇敵剁成肉泥。


    她血魔煞爆棚,哪怕是死,也誓要報仇雪恨,為自己,更為了慕然。


    青陽再次衝過去抱住了她,再次使出了洪荒之力。


    他已經幾乎製不住太虛境的血魔煞蒼月了。全靠著他對蒼月的不渝愛情,靠著蒼月對他的愛來控製她的血魔煞氣。


    “你還不快滾,難道真的要讓蒼月萬劫不複嗎!


    你難道真的連一點點羞恥心悔恨心都沒有嗎!


    你難道不是愛過慕然的嗎!”


    青陽一邊衝了朱懷玉大吼大叫。


    “朱懷玉,你這個懦夫!


    將你碎屍萬段也不足以彌補你對慕然所犯下的罪行。但是死在蒼月手裏,你對得起愛了一輩子的慕然嗎!”


    紫雩也衝了朱懷玉大唿大叫。


    自從當上師尊,她就沒有這樣痛快淋漓地吼叫過。她一直壓抑的憋屈的心,這時候開始爆發。


    她也想將這個懦弱而且不負責任的男人剁成肉泥。


    “你該學會麵對了!”


    墨軒輕聲說。


    “哈哈哈哈!”


    朱懷玉終於發了聲,狂笑著飛奔而去。


    “慕然……”


    青陽拚命地抱著蒼月,拚命地喊她的名字,讓她冷靜些。


    墨軒看著,然後開始挽靈決,將自己的純淨靈力灌注給蒼月,幫助她平複血魔煞氣。


    紫雩也趕緊照樣做。


    於公於私,他們都不想蒼月出事。


    無極山的命脈係於一身。慕然的孩子,他們不忍。


    蒼月的血魔煞氣逐漸減弱,消失了。


    “你為什麽要承認?”蒼月冷冷地問正在收功的墨軒。


    “因為你是慕然的孩子。我情願做你的父親。是我害了慕然。我會接受懲罰和詛咒。”


    說完往後山祖師祠堂走去。


    “你以為你這樣做,就可以被原諒嗎!”蒼月衝了背影,憤怒地狂吼,卻瞬間淚流滿麵。


    “……掌門之位,……你們兩個商量著辦!”墨軒站住了,停頓了,卻答非所問。


    然後伸手,無極劍握在手中。然後將它拋向空中。然後繼續走,頭也不迴!


    無極劍就那樣懸在了半空中。等著有人伸手。


    對不起,我也很想你們倆成就好事!


    大步往前走著的墨軒,也是淚水縱橫。


    蒼月目光茫然空洞。


    青陽心痛如戳。


    他看看無極劍,看向了紫雩師尊。


    “別看我。我當不了掌門,我很清楚!


    何況我已決定,迴天幻峰之後,就閉關修行。天幻峰的日常事宜交給笛翮,我很放心。以後除非遇到大事,我不會再出關了。”


    紫雩說完也轉身走了。


    “我也先撤了,蒼月!”還沒等青陽看向他呢,黃玄師祖就已經一溜煙兒地跑了。


    “蒼月,蒼月!”青陽看著蒼月,輕聲叫,反反複複。


    紮心,無以複加的疼痛!


    守護了天下,就守護不了你嗎。


    愛和責任難兩全嗎。


    自古多情總別離嗎!


    “蒼月,我隻想要你!”


    “陰一怎麽辦?”


    蒼月哀傷欲絕,仔仔細細地看著青陽,久久,輕輕巧巧地笑了起來。


    淒楚迷離,溫婉美麗。極致的!


    “我是血魔煞,體內藏了魔皇的元神。我和黑血魔煞,同樣藏了魔皇元神的陰一,正好一對兒,相互切磋,相互進步。”


    青陽看著她,同樣哀傷到崩潰。此時衝過來吻住了她的唇,緊緊的,不讓她再說下去。


    可是蒼月還是推開了他,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還是不眨眼,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盯著他淚水滿溢的眼眸裏自己模糊朦朧的影子,輕巧地笑。


    “笛翮……笛翮就像慕然愛墨軒一樣地愛著你。她,也配得上你。”


    蒼月拿下了發間的竹葉笛,仔細地看,再衝了青陽笑。


    “竹葉笛,笛翮!


    空山翠竹,清風飄拂。恍如凰鳳,翽翽其羽。


    虛心有孔,可做笛骨。妙音天成,翮翔青陽。


    天意不正如此嗎!”


    “蒼月!”青陽大慟。反抓了她的胳膊泫然淚下。


    “太子……太子要平安長大,要走陽關道,就拜托你這個當師父的費心照料。”


    “蒼月!”青陽嘶吼。淚水洶湧。


    他知道留不住蒼月了。


    他隻能緊緊緊緊地抓緊蒼月的胳膊。


    “走啦!”


    蒼月再衝青陽勇敢而燦爛地笑。


    好像夏日裏最後一朵剛剛被雨淋過的驕傲的白玫瑰。


    然後瞬間消失。


    青陽雙手半握,可已經空空如也。眼前也已不見了蒼月。


    “蒼月!”青陽撕心裂肺般大叫,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仿佛蒼月就在前麵行走。


    手裏有了質感,趕緊緊緊握住,看。


    竹葉笛清清亮亮,宛如清晨空山,竹林裏竹葉尖上,搖搖欲墜的水滴!


    “蒼月!”青陽衝著虛空嘶吼,再嘶吼。


    要將他的心意吼出來當做行李,讓蒼月帶走。


    默默地,廣場邊上湧出了好些的人。


    襄垣師兄弟們,笛翮師姐妹們,昂寰非煙雪仙兒……


    無極峰,天幻峰,虛緲峰,所有關心著無極山命運,關心著青陽和蒼月的人們全都來了。


    或者說,他們壓根兒就沒離開。


    沒有人出一點點聲音,更沒有人說話。


    默默地走上來,站在了青陽身後。


    一個個雙眼含淚,凝視著虛空,蒼月消失的地方。


    無極劍懸浮在青陽的頭頂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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