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內,石天從懷裏掏出路上順手“撿來”的幾根蠟燭,用手撥開被小女孩掩蓋的木柴餘燼,從裏麵找出一塊略帶火星的木炭塊,拿起來放到蠟燭芯上,對著它吹口氣。


    火星借著吹氣帶來的氧氣迅速升溫,點燃了蠟燭。


    這一幕被躲在一旁的小女孩看在眼裏,驚得瑟瑟發抖,那一定是個巫師吧。奶奶常說,隻有巫師才能做到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他一點兒不怕燙,敢把手伸進剛熄滅的火堆裏——有一次她太冷了,手一抖把麵包掉進了柴火裏麵,她趕緊去撿,卻被火星燙起了好幾個包。


    石天沒有管小女孩的害怕和震驚,他把蠟燭放在地上,從屋子裏翻找出一些柴火,看到這些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枯樹枝,不用說,一定是小女孩在天氣變冷前專門搜集的。


    重新架起火堆,石天又掏出“撿來”的一個陶罐,裏麵裝滿了水,把罐子放在火堆上,從身後取出一隻剝了皮的兔子開始處理起來。


    路上“撿來”的調料種類不多,加上工具簡陋,他隻能將就著做了一鍋兔子湯。即便如此,肉湯濃鬱的香味還是讓躲在一旁的小女孩饞得肚子咕咕叫,她用小拳頭使勁頂住肚子才阻止它繼續發出聲音。


    該死的上帝啊,這個人到底什麽時候離開?不說這勾人的香味讓她快要發瘋,入夜以後屋子裏如果還有火光一定會被人發現她的藏身處,到時候那些去年冬天被她燒掉倉庫的店鋪老板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小女孩又著急又害怕,隻能祈禱已經被她唾棄了一年的上帝能夠迴應她這次虔誠的請求,最多她今年絕不用最後兩根火柴去放火了。


    然而,讓小女孩沒想到的是,那個家夥喝著湯,啃著肉,竟然覺得不過癮,又不知從哪兒掏出另一隻兔子,還是剝了皮的,兔肉上抹了五顏六色的草藥,被他放在火上一烤,滋滋肥油的聲音和美德拉反應的香味讓她的肚子更加難過了。


    簡單的烤肉配上粗鹽巴,味道也算講究,石天花了半個多小時才烤好,扯下一隻兔腿吃起來,剩下的被他串在樹枝上,倒插在地上的石頭縫隙中。


    小女孩眼巴巴地偷瞄著那寶藏一般的烤兔子,期待這時飛來一股怪風,把烤兔吹到她的麵前,她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吃光,讓那家夥發現不了是誰偷吃。


    雖然是童話世界,但也不是心想事成,沒有怪風吹進這危房。反倒是石天吃完兔腿,就地躺下,準備休息了。隻剩下半罐肉湯和大半隻烤兔子放在火堆旁邊,一時半會兒都冷不了。


    小女孩心中竊喜,她耐心等待著,一會兒果然聽見了那人發出的巨大唿嚕聲。


    太棒了,上帝竟然還沒老眼昏花,下次一定不罵那老東西了!


    小女孩內心歡唿著,至於過去這一年罵過的上萬次怎麽辦?有機會去教堂偷偷搞幾張贖罪券就行了。嗯,得盡快,不能等到長大了再去,因為小孩子半價。


    窗外唿嘯著寒風,小女孩小心地從壁櫥後麵爬出來,特地把垃圾堆裏撿來的破爛鞋子放在一旁,光著腳聲音小一點。


    終於,她慢騰騰移動了好幾分鍾,湊到了烤兔子和肉湯前麵,看著比她腦袋還大的陶罐,她有些犯難,這麽大,肯定很重,搬起來很難不發出聲音,還有烤肉,她沒這麽多手啊。


    想了一會兒,小女孩眼睛一亮,直接上嘴啃,搬不走我直接吃,我可擅長吃東西不發出聲音了。夏天的時候食物太容易腐爛,她靠著這份本事偷偷在一戶人家的地窖裏住了半個月,雖然最後挨了好幾棍子,被一腳踢飛出去的樣子很狼狽,但那是她記憶中吃得最舒服的日子。


    唔唔唔,太她奶奶的香了(純字麵意思,小女孩隻信仰她奶奶)!比任何店鋪的邊角料都好吃得多,小女孩第一次發現了原來食物和食物的差距比食物和shit都大。


    兩隻兔子的量還是太多,小女孩的胃長久處於饑餓狀態,本就不大,一頓撐不開,才吃了一隻兔腿,喝了幾大口湯就吃不下了。


    她隻能戀戀不舍地擦擦嘴巴,看了看還剩不少的食物,難過地躲迴了壁爐處。這些食物沒辦法藏起來,實在太可惜啦。


    第一次,小女孩吃得飽飽的,屋子裏篝火徹夜燃燒,溫暖始終環繞著她的夢鄉。她夢見了奶奶,這次她不是求著奶奶帶她走,而是忍不住地向奶奶訴說,那些美味和溫暖是多麽令人難忘。


    第二天早上,小女孩醒來時,發現那個大人已經不見了,但他做飯用的陶罐還在,就連昨晚的食物也在,那兔子腿上的咬痕還是她昨晚留下的。


    或許隻是出門打工了吧,大人們也很辛苦,不幹活就沒飯吃,可惜她年紀還太小,沒有人願意雇她幹活,嫌她力氣小,幹不了什麽事情。


    今天的食物很充足,小女孩就沒有出門“掃街”,況且她身上隻剩兩根火柴,“掃街”的時候底氣都不充足了。


    偷偷吃過早飯,小女孩又躲迴壁爐,她怕自己待在食物旁邊,一不小心睡個迴籠覺,被人迴來抓個現行就慘了。


    一直躲到傍晚,那個大人才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讓她驚訝到無法思考的食物。那是她有一次不小心跑遠,在上流社會街區一間特別漂亮特別明亮的屋子裏才看到的圓形白色牛奶“磚頭”,那時候有個穿著華麗的貴族小女孩想要吃,都得哀求著她的貴婦媽媽才行。


    這個大人好厲害,他連這個都能偷到。


    小女孩下意識認為石天和她一樣是底層窮鬼,連進去上流街區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買這種“磚頭”了。


    嗚,那“磚頭”好香,小女孩饞得口水流了出來,她不敢吸溜迴去,怕吵到那個大人,隻能用衣角悄悄擦掉。


    上帝保佑,那家夥一定要留下一小口放在那裏啊!哪怕留一點渣渣讓我舔一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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