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的意思了,過幾天,我會下詔宣告這事的。”


    想不到皇上一句看似稀鬆平常的話,隔日卻引來翠嵐閣裏的一陣大騷動。


    聽完德公公零零落落的報訊,皇後頓時捺不住性子,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德公公,你難道就不能說得再清楚一點嗎?皇上說要下詔,究竟是要下什麽樣的詔啊?”


    德公公被皇後這麽一問,連忙愧疚的低下頭。“請皇後娘娘恕罪,皇上這迴和常良親王兩人辟室密談,奴才……奴才縱使是拚了老命偷聽,也隻能聽到這麽多了……”


    “罷了!我知道了,你下去打賞吧!”皇後挫敗的歎了口氣,揮手支退德公公。


    皇上究竟是答應了陽朔什麽事,得慎重到需要寫下詔書詔告知天下呢?


    沉思半晌,皇後轉頭望著坐在她身邊的逯親王。


    “哥哥,你怎麽說?”


    逯親王斂眸思索後,抬頭望著皇後。“我擔心……皇上下詔宣告的事,正是我倆最擔心的事……”


    他沒說出口的猜測,也正是皇後最最最擔憂的。


    皇上該不會是下詔宣告要立陽朔為太子吧?


    一思及此,皇後臉色頓時一沉。“有這個可能性嗎?”


    “怕隻怕萬一呀!”


    是呀!怕隻怕萬一。防陽朔這麽久,她說什麽也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


    她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容許有個萬一出現。


    皇後神色複雜的望了逯親王一眼,然後,臉上浮起絕然的神色。


    “哥哥,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由你處理了。”


    逯親王迴視皇後一眼,隨即嘴邊揚起一抹森冷的微笑。


    ※      ※      ※


    因為昨晚和父王商議完後已近深夜,所以,陽朔隻好留在皇宮裏休息,待隔日一早,便急忙迴到宗廟裏。


    一下馬車,他立刻朝滌風齋的方向火速奔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影兒得知此一消息後的驚喜表情。


    “影兒……影兒……原來你躲在這裏啊!”


    陽朔飛越過幾條長廊,然後在滌風齋的後苑中找到她的身影。


    清靈的雪白衣擺隨風搖曳,一頭長發披瀉在身後,當月影聽見陽朔的叫喚而轉迴頭時,頰邊的長發隨之飄揚。


    此景,美得令陽朔屏息以對。


    看見是自己心愛的人兒,月影的眼中不禁浮現一抹淒愴,隨即佯裝笑臉的迎向陽朔。“你迴來了?”


    “怎麽沒在房裏多歇一會兒?”陽朔伸手摟住她的細腰,同時寵愛的在她頰邊印上一吻。“不過,正好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


    好消息?!


    月影狐疑的睨了他一眼。


    陽朔偏偏不一口氣說清楚,等到拉著月影進入房門後,這才吐露他所說的好消息。


    “父王他……同意我們的婚事了!”陽朔笑著等待月影驚喜的表情,但……


    同意婚事?!


    聽到這個消息,月影足足呆愣了好一會兒,原來他昨晚進宮去是為了這件事情!


    倘若這個消息早一天讓她知道,她一定會欣喜若狂的,但是現在,要她怎麽說得出口,說她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的妻、他的妃啊!


    “你說……皇上他答應了?”月影澀澀的問了一聲。


    “是呀!怎麽?瞧你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難不成你不想成為我的正妃嗎?”


    陽朔原本隻是打趣的道,卻沒想到月影在聽完話後,突然落下淚來。


    陽朔嚇得慌了手腳,“影兒,你怎麽哭了?”


    他想要環抱月影,但是,他才要伸出手,就見月影一邊搖頭,一邊朝後猛退。


    突然,月影跪伏在陽朔的眼前。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影兒?!”她臉上的淚和她的退卻讓陽朔的心頭浮現一股不祥的預兆,他勉強揚起嘴角問:“起來說話,你又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有!我的確是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月影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嘴角綻放出一朵苦澀的微笑。“我騙了你!”


    “你──騙了我?!”陽朔嘴邊的笑意突然斂去。


    “對!還記得我當初跟你提過,我下山來找你,是為了要延續我族裏的血脈一事?”


    “你的意思是,你說的理由是假的?”陽朔嚴厲的反問。


    “不!這是真的。”月影深吸一口氣,然後接著道:“隻是我隱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說,我……不是凡人,而是一隻白狐精,而人跟妖精是不能在一起的!”


    “等等!你說你是白狐精?”她說的話已超過陽朔可以理解的範圍,他怔愣的喃念了一句,隨即從他的嘴裏爆出一連串的笑聲。“哈哈哈……影兒,你別開我玩笑了!”


    他根本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什麽妖魔鬼怪!影兒實在是太天才了,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掰得出來,這話實在是太好笑了!


    陽朔兀自笑了一會兒,而月影隻是靜靜的望著他,她眼裏的悲傷讓他漸漸的止住笑。


    不久,一種奇異的沉默氣氛彌漫在兩人之間。


    月影的目光調離陽朔的臉上,許久才從嘴裏吐出破碎的一句問話,“你……你真的想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陽朔無法反應,隻是定定的瞅著她。


    “好……”扶著床榻,月影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她抬頭望了陽朔一眼,然後退了幾步。


    此時,一陣輕煙圍繞在月影身邊,才一眨眼,原本站在陽朔麵前的月影突然失去蹤影,然後……


    隻見他腳邊驀地出現一隻模樣可愛的小白狐,它正張著水汪汪的大眼沉默的盯著陽朔看。


    這……這是……


    陽朔無法相信這個事實,除了震驚的瞪著伏在他腳邊的白狐看外,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影兒不見……然後小白狐出現……那意思是……


    他心愛的影兒真的是一隻白狐!


    不……陽朔難以接受的拂落身邊所有的東西,一時之間,隻聽到茶杯、茶壺落地的破碎聲,還有他一聲聲痛心疾首的嘶吼。


    老天爺!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他怎麽樣也料不到,他愛了半年多、寵了半年多,喜愛到已經準備要娶她為正妃的女子竟是一隻白狐!


    白狐?


    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得實在是太大了。


    陽朔像瘋了般在房裏衝撞,不論是窗邊的花瓶,或是案上的紙硯,全都一一落地。


    頓時,房內呈現一片狼藉,而他的手也在幾迴的碰撞下出現青紫。


    “不要!陽朔……求你別傷害你自己啊!”月影不忍他這樣折磨自己,嚎哭著從他的背後將他緊緊抱住。“你別這樣……你這樣看得我好心疼……”


    “心疼?”陽朔突然爆出一聲冷嗤,然後嫌惡的將貼在他背後的月影給一把拉開。


    “你以為在你這樣玩弄過我的感情後,我還會再相信你真的會為我而感到心疼嗎?”陽朔怒目瞪視著她。


    月影驀地眼眶一紅,怯怯的後退了幾步。“我……我不是故意的……”


    陽朔拒絕再被她柔弱無助的模樣給打動。


    “不是故意?哈哈哈!”陽朔放聲狂笑,突然抓緊月影的手冷聲逼問:“為什麽是我,你究竟為什麽要找上我?看我為了你癡迷、為了你瘋狂的樣子,很好玩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這個樣子!”月影猛搖頭,眼中的淚順著她的甩動一點一滴的飛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陷得這麽深的……我一開始隻是打算等一確定自己懷了身孕,就馬上迴到天山……我不知道……”不知道在和他相處過後,她竟然會愛上他、舍不得離開他呀!


    懷了身孕?!


    陽朔突然緊握住她的手。“你說……你懷了身孕?”


    月影痛苦的閉上眼,“對!我下山找你的目的,就是要懷有你的孩子。”


    “哈……”陽朔頓了一下,隨即從他的嘴裏爆出一串大笑。


    他現在終於弄清楚她真正的目的了!原來,她要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種!


    麵對他突來的狂笑不已,月影不知所措,隻能睜著哭紅的眼看他。


    陽朔驟然停住笑,一雙黑眸暴怒的瞪著月影,硬是將她給逼退得跌到大床上。


    “你真以為萬事都能順你的心意是嗎?”他冷哼著笑問:“你真以為在你這樣欺騙我以後,我會心甘情願的放你迴天山去嗎?”


    “我……”月影屏息的望著近在眼前的俊顏,嚇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休想!”陽朔冷冽的氣息噴在月影蒼白的臉上。


    他突然抓住她,然後將她丟到滌風齋後一處無人居住的小屋中。


    他喚來一幹奴仆,要他們牢牢的看好月影,不容許她踏出房門一步,要是有個萬一,一律殺無赦!


    “既然你是專程下山來讓我狎玩的,我自然會“好好的”行使這項權利!在我玩膩之前,你休想離開。”


    狠絕的丟下這串宣示後,陽朔旋身離開小屋,毫不猶豫的棄她離去。


    一入夜,喝得醉醺醺的陽朔再度來到囚禁著月影的小屋前。


    “叩見王爺!”


    “去守在廊下。”一待仆役退離,陽朔旋即舉腳踹開門板,大剌剌的走進屋裏。


    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到已上床小寐的月影,隻見她驚慌的從床上坐起身,瞪大眼望著突然闖進來的陽朔。


    和陽朔相處這半年多來,月影知道他向來是滴酒不沾的,現在,他不但喝了酒,而且看來似乎還喝得不少……


    因為擔憂他會跌倒,月影驟然忘了上午兩人之間的勃溪,忙下床去攙扶他。


    “你怎麽會喝得這麽醉?”


    才一靠近,不勝酒力的月影就被從他身上傳來的酒味給醺得腳步一顛,待她迴過神,便又想扶住他。


    陽朔斜眼瞟著月影擔憂的神情,心頭一暖,但隨即想起她的欺騙,陡地又斂起表情。


    是她欺騙他在先,即使她現在試圖做任何的彌補,也隻會讓他覺得她在作戲,仍然想欺騙他的感情。


    陽朔絕然地拂開她的攙扶,逕自坐到桌邊斟了一杯熱茶喝下。


    茶水一下肚,微醺的神誌驟然清醒。他冷眼瞟著立在他身前,一副無助表情的月影。


    “過來!”陽朔冷冷的下著命令。


    月影不禁瑟縮了一下身子,才慢慢的舉步靠近他。


    可她人才接近,就被突然站起身的陽朔給推倒在床上,並用力的扯開她身上的衣裳。


    “啊──”月影驚聲尖叫,並遮住自己胸前的春光。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陽朔已自行解開腰上的係帶,傾身壓在她的身上。


    他該不會是想……


    “你……你要做什麽?”月影驚慌地囁嚅道。


    陽朔輕而易舉的撥開她橫在她胸前礙眼的手,並俐落的卸下她胸前的兜衣。


    “做什麽?你以為我現在是在做什麽呢?”他挑眉笑了一聲,將唇湊近她的耳邊,語帶諷刺的道:“除了要“物盡其用”外,你想我還會趴在你身上做些什麽事呢?”


    月影的欺騙挑出陽朔骨子裏的冷酷,現在的他,隻想報複月影,讓她跟他一樣痛苦!


    一句“物盡其用”讓已經悲傷到極點的月影再也承受不了的落下眼淚。


    “不……你不能這樣……”雖然心痛至極,但月影仍不忘奮力的想掙脫陽朔的索吻。


    她不介意他用各種殘酷的方法報複她,畢竟是她欺騙他在先,若報複能讓他宣泄怒氣的話;但是,她卻不能坐視陽朔因為想要報複她而碰了她,卻反倒被她吸走他的精氣啊!


    “你不能碰我!”幾度掙紮不開,月影失控地放聲大喊,順勢甩了陽朔一個巴掌。


    “你打我?”他眯起眼。


    月影震驚的瞪著自己的手,她竟然會失控打了他……


    頰邊熱燙的觸感讓陽朔的嘴邊浮現一抹扭曲的笑。


    “你敢動手打我?!”銳利的眼緊盯著月影驚慌的表情,緩緩的,他伸出搓揉著自己灼熱的臉頰,冷冷的道:“這是我生平第一迴被摑耳光。”


    “對不起、對不起……”月影哭泣著搖頭道歉。可當陽朔又傾身朝她靠近時,她馬上慌亂的往床後縮去。“你不能碰我……你真的不能碰我……”


    “不能?!哼!”她一再的推拒,惹得陽朔怒發衝冠。他突然伸手壓住月影往後退縮的身子,一個俯身,他又疊上她衣衫不整的嬌軀……


    “大夫,影兒她……沒事吧?!”陽朔一待大夫走出房門,立刻緊張兮兮的上前探問。


    “迴稟王爺,幸好發現得早,隻要休息幾天就好,但是……”


    大夫的話讓陽朔仿佛吃了一劑定心丸,放下心頭的大石,但之後的但書,卻讓陽朔又擰起眉頭。


    “但是怎樣?”


    “您別急,老夫指的是影兒姑娘的精神狀態。剛剛老夫幫影兒姑娘把脈時,發現她似乎心神不寧,造成血路不順暢,這一點倒是要請王爺您多加注意,畢竟影兒姑娘現在是有孕在身,久了,對影兒姑娘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不好。”大夫語重心長的道。


    陽朔受教的點點頭。“我明白了!那……可還有其他的事情得特別注意?”


    “暫且沒有,就請王爺派個人到老夫那兒去抓些定神安胎的藥吧!”


    謝過大夫後,陽朔便轉身推門進入屋裏。


    他筆直的走向床邊,視線落在床上那抹蒼白的身影上。


    他戀戀不舍的伸出手去,用手背磨蹭著月影細嫩的臉龐。


    才兩天而已,影兒一向紅潤的小臉竟然瘦了!


    是因為他的緣故吧?


    一直到此刻,陽朔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愛影兒,因為深深愛著她,所以,當他得知影兒欺騙他時,他才會覺得這麽難以接受。


    陽朔不舍的撫開月影眉間的皺痕,而後滑下她高挺的鼻梁,再到她一向嫣紅柔嫩的小嘴。


    和影兒相識半年多來,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她都會隨時隨地將甜笑掛在嘴邊,可是今日,她竟會為了不讓他碰她,不惜咬舌自盡!


    難道兩人之間所擁有過的深刻情意、她的體貼慧黠,竟隻是他一時的錯認?!


    “影兒……難道我在你心裏真的隻是幫你族人延續血脈的工具嗎?”他心痛難耐的問道。


    無奈緊閉著眼的月影無法迴答他的問話。


    憶起方才影兒眼中的眼淚與歉意,陽朔原本心中無限的怨懟如今全化作一聲聲的歎息。


    曾以為唾手可得的天長地久,或許隻是南柯一夢罷了。


    假使留住影兒隻會令她不快樂,那麽,他是否應該學會如何放手呢?


    望著月影蒼白的嬌顏,陽朔開始深切的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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