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金陵,黑雲壓九州!


    公開場合,陳勝一句重話都沒講。


    但每日都有海量的作戰物資,自徐揚二地源源不斷的運往司州、冀州一線。


    但每日都有數支萬人級的軍隊,被調動著在大漢各州郡集結、換防、築防。


    由金陵派往各州郡地方官府上任,以及金陵自各州郡地方官府召迴京師述職的官吏,無論是頻次還是人數,都是前所未有的密集……連郡守一級的大吏,此番都被一口氣裁撤了一大半!


    而投入前線的部隊,更是在紅衣軍第二軍開赴司州境內之後,便突破了七十萬之巨!


    紅衣軍團三十萬兵馬盡數投入司州,兵分兩路。


    一路依然由蒙恬統領,北上堵住並州韓信南下中原的所有交通要道。


    一路先有季布接手,帶著大軍西進,穿過河洛盆地,直指函穀關。


    駐紮巨鹿的虎賁軍團第一軍,在休整兩月之後、補足缺額之後,已經重新恢複十五萬兵馬的全盛之姿,戰鬥力經巨鹿惡戰的磨礪時候,還有了質的飛躍!


    在紅衣軍團第二軍抵達司州之日,金陵的調令就傳入李信手中,李信第二日便揮師北上,進駐冀州西北方,地處冀、並、幽三州交界之地的恆山郡(sjz趙子龍的常山郡)。


    算上駐紮上黨的大漢平西軍團二十四萬餘將士……實打實的七十萬戰兵!


    而不是曹老板那號稱八十萬大軍,真實兵力極有可能連一半都不到的曹魏水軍!


    更可怕的是,在大漢腹地,虎賁軍團第二軍與青州鎮東軍的精銳,還有不下三十萬將士正在抓緊時間操練列裝,隨時都可以開赴前線,支援三路大軍。


    往常九州之上,時常有人提起大漢帶甲之士百萬,這迴大漢當真發百萬大軍北伐……


    莫說是嬴政、項羽、韓信他們麾下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就是大漢的文臣武將們,都大綱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一個個低調做人,能不與陳勝打照麵就盡量不去他麵前晃悠不說,連朝會之上啟奏公務時都變成了一群夾子音,細聲細氣的就好像滿朝文武的胯下都挨了一刀……


    明明陳勝一句重話都沒說過,整座天下卻仿佛都在他的怒氣籠罩之下顫抖!


    ……


    陳勝身處風暴中心,心境卻是越發的從容澹定了。


    每日裏生活簡單樸素,出則前朝、後宮兩點一線,食則兩菜一湯米飯三碗,大半個月連長寧宮的宮門都未曾踏出過一步,身上的氣息隨和得連後宮的小宮女們都敢正大光明的偷看他了!


    也是,若是不認他,誰又能將這麽一位身上還帶著奶娃氣味的儒雅年輕奶爸,與那個操控百萬大軍攻城略地的不世殺神漢王陳勝,聯係到一起呢?


    華燈初上。


    結束了一天公務的陳勝,坐在趙清的寢宮裏,接替還未出月子的趙清照顧牛馬哥倆兒,讓她能安安心心的吃頓囫圇飯。


    這哥倆也不知道是喝了假的孟婆湯還是怎麽的,明明都還沒足月,卻格外的認人,除了陳勝與趙清之外,無論誰抱他們哥倆都又哭又嚎,連每日都在這裏陪著趙清的阿魚和陳月都不例外。


    而且這哥倆還非常“兄弟齊心”,哥倆之中但凡有一個人嚎啕出聲,另一個哪怕正睡得冒鼻涕泡兒呢,也會立馬“嗷”的一嗓子嚎出來,聲音一個賽一個的洪亮,此起彼伏的跟魔音灌腦一樣!


    或許父子之間的血脈當真是有魔力的。


    陳勝前世最怕聽到孩子哭,每每一聽到小孩子那種撕心裂肺、不管不顧的嚎啕哭,他就滿頭痱子炸,但凡是能立刻離開的場景,他都會立馬跑路,哪怕坐車隻坐了一半都得跑。


    前世他會選擇孑然一身,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直都不太喜歡小孩。


    這一世他選擇不納妾,也與他沒有開枝散葉觀念,有很重要的關係……


    但自從有了大牛二馬這哥倆,他漸漸發現自己好像沒以前那麽怕小孩了。


    準確說,不是不怕了。


    而是下意識的,就忽略了那些他曾經很怕、很煩的事。


    比如小孩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哭嚎聲,再比如屎尿片什麽……


    趙清端著碗大口大口的扒飯,目光一直在陳勝與牛馬哥倆之間徘迴,初為人母的目光,比之以往溫柔似水的眼神,多了一分熱烈和堅韌……瞅得陳勝心頭有點癢癢,卻又顧及到她的身子。


    朝中的事務他已經安排妥當,明日就將啟程奔赴冀州,這一戰打完,恐怕就到年根底下了。


    趙清也知道他明兒就又要出去打仗,心頭濃得化不開的卷戀與不舍又無法說出口……


    正當陳勝想要說點什麽岔開這股灼熱的氣氛之時,殿外突然傳來宮人的稟報聲:“啟稟陛下,特戰局陳風在前朝求見陛下。”


    正常來講,天都黑了,朝臣別說來後宮拉人,若無十萬火急之事,連宮門都進不了,位高權重如李斯、範增都是如此。


    陳風能例外,既因為他的官職、也因為他的身份。


    陳勝略一沉吟,便輕歎了一口氣,迴道:“引到書房候著,我稍後便至!”


    “唯!”


    宮人領命退下。


    陳勝起身拿起潔白的手帕遞給趙清擦嘴,不爽的吐槽道:“這廝是越來越沒眼力勁兒了,明知道我明兒就要離京了,還連最後一晚上都不讓我過安生。”


    他嘴裏訓斥著,心頭卻跟明鏡兒一樣,陳風明知他明日一早就要離京,還連夜來求見他,必然是有什麽拖不得的急事,必須趕在他離京之前稟報給他。


    趙清輕輕的笑了笑,抬起右手、夠起身子,撫平他眉心的皺紋,用像哄小孩的溫柔語氣,輕輕的勸說道:“都這個時候了,老二還入宮求見,肯定是有什麽重大的急事,你就別怪罪他了,去吧,朝中的正事要緊!”


    她終究還是成長了許多,不再是當初那個滿心隻有她與陳勝這個小家的趙清。


    隻是,並不是所有的成長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陳勝有些心疼的撫了撫她的麵頰,想說點什麽卻又覺得矯情,隻得說道:“那我快去快迴!”


    “去吧,把大牛和小馬也抱過去,讓他們二叔好好瞅瞅!”


    趙清朝搖籃裏熟睡的哥倆努了努嘴,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亮,看起來很是自豪的模樣……我,趙清,陳家大功臣!


    陳勝震驚的看著她,驚歎道:“我家大姐變了聰明了呀!”


    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趙清這是讓他帶牛馬兄弟倆過去,緩和他與陳風之間的關係?


    漢王與特戰局局長之間的君臣關係,自然無須緩和。


    需要緩和的,是陳大郎與陳二郎之間的兄弟情義……


    趙清盤著腿兒,羊怒抱起雙臂說道:“你這意思是說,妾身以前很笨咯?”


    陳勝拿起小被子給搖籃裏的哥倆蓋好,然後將搖籃整個提起來:“那倒沒有,隻是聰明得不明顯。”


    趙清滿意的笑眯眯道:“這還差不多!”


    陳勝嘴角抽了抽,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那我先去前朝,很快就迴來。”


    趙清:“不用著急,大牛小馬才吃了沒一會兒,你好生與老二說。”


    陳勝應了一聲,穩穩當當的提著搖籃快步走出殿去。


    ……


    “末將陳風,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身玄袀立在書房中心的陳風,聽到一連串密集的腳步聲出現在書房外,連陳勝的麵都還未見到,便慌忙捏掌下拜道。


    陳勝提著搖籃跨進書房,徑直走到書桉旁輕輕放下:“起來吧!”


    陳風起身,依然低垂著頭顱:“謝陛下。”


    陳勝看了他一眼:“過來看看你兩個侄子,你嫂嫂得知我要來見你,特地讓我將他們哥倆請出來,見見你這個二叔!”


    “啊?”


    陳風愕然的一抬眼瞼,這才看到了書桉旁的搖籃,並不大的雙眼驀地瞪得像銅鈴,嘴顫抖著完全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懂得內情才分得了輕重。


    比如,還未足月的嬰孩不宜見外人。


    比如,大嫂都貴為皇後了,還如同以前一樣關心著他這個長弟。


    比如,大漢當下最緊要的並非陳勝的安全,而是這哥倆的安全,因為陳勝很強,而這哥倆卻是字麵意義上的弱不禁風……


    他努力的抿著唇角上前,遠遠的踮起腳尖,盯著搖籃裏還在熟睡的哥倆看了好一會兒,似乎要將這哥倆的模樣記在心裏。


    好一會兒後,他才由衷的笑道:“眉眼像大兄,麵相似嫂嫂……”


    “是嗎?”


    陳勝轉頭端詳著哥倆,狐疑道:“我咋看不出來?”


    陳風:“麵相這種事,自家人肯定是看不出來的,得旁人看才行。”


    陳勝點頭道:“也是……好了,往後你們叔侄有的是時間相處,先說正事兒!”


    陳風收斂了笑容,正色的揖手道:“啟稟陛下,我特戰局近日核查了兩條情報,末將預感這兩條情報皆牽連到我大漢北伐大業,才逾矩深夜入宮求見!”


    陳勝低著頭給他也分不清到底是陳大牛還是陳小馬的小王八犢子掖了掖被角:“說!”


    “其一:半月前,有百越使者秘密入益州拜訪劉邦,贈送了劉邦大批的財貨,具體談了些什麽,暫時還未查清,隻知劉邦與那百越使者不歡而散……但,劉邦既未將那一行百越使者驅離益州,也未退還百越使者所奉上的財貨!”


    陳勝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周勃迴轉益州了嗎?”


    陳風會意,迴道:“三日前,周勃等人已經順利抵達成都,劉邦當眾斥責了周勃殿前失儀、頂撞陛下之罪,鞭數十、驅之別院!”


    陳勝坐到書桉後,敲擊著書桉沉思了片刻,還是無法確定劉邦鞭打周勃,到底是下定決心要歸附大漢,還是特地做給他看的。


    按說劉邦既已歸附大漢,那他與周勃就皆為漢臣,他親自懲處過的將領,劉邦不應該再以此為由鞭打才是,有逾越之嫌!


    可若劉邦的確是鐵了心的歸附大漢,那他這個舉動,的確很符合他當前的處境……


    這家夥的政治智慧,是真心不低啊,要想從這些細枝末節入手,判斷他的真實想法,著實不容易!


    陳勝沉吟了片刻,沒有急著做決定,而是轉而問道:“第二件事呢?”


    陳風:“迴陛下,也是半月之前,荊軻大總管匯報,各地的本土妖族有大舉往並州方向遷徙的跡象,末將抽調並州周邊大量精幹密探前往太原查探,卻無意之中在太原發現了許多道家中人的蹤影……不是說道理的那些道家中人,而是畫符布陣的那些道家中人。”


    陳勝從他的匯報之中抓到了關鍵詞:“也是半月之前?”


    陳風迴道:“是的,另外,特戰局手中還有一條尚且核實、真假難定的情報,或許可以作為參考:‘半月之前,有胡僧秘密鹹陽求見嬴政’。”


    陳勝一虛雙眼,眉宇間瞬間流露出絲絲陰冷暴戾之意:“那嬴政見那些了胡僧沒有?”


    陳風連忙迴道:“迴陛下,這條情報尚在核查的過程當中,是否真有胡僧入鹹陽不得知,嬴政是否見了那些胡僧也不得知!”


    “半月之前……”


    陳勝琢磨著這個時間,距離這個時間最近的一件大事,也就是北疆之戰,幽州軍上將孫子戰死,鬼穀子代孫子坐鎮幽州軍一事的!


    但這件事,好像還並不足以引動這麽多變化……


    不對!


    距離這個時間最近的一件大事,應當是大漢掀開九州統一之戰的序幕!


    是了!


    除了項羽那個在北疆與犬戎、域外妖族血戰數年的幽州軍老卒,沒有外部勢力去拉攏之外,其餘可供拉攏的梟雄,都有外部勢力在去拉攏!


    “即刻發動你特戰局在益州的精銳密探,斬殺百越使者!”


    陳勝很快就理清頭緒,拿出了應對之法:“辦妥之後,當眾將頭顱奉給劉邦,就說是我送他就任鎮北將軍之賀禮……若是你們的人手不夠,可直接從搏浪軍調遣精銳將士前往執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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