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之戰。


    陳勝決勝負隻用了一夜。


    而後續的收尾工作,蒙恬卻忙活整整一個多月!


    在陳勝處死任囂,傳首徐州的消息傳開之後,本就因為任囂戰敗被擒而士氣暴跌的十幾萬徐州黃巾軍,徹底分崩離析,從一支兵馬,分散成了大大小小二十多股兵馬,且在漫無目的、見縫就轉的逃竄之中,迅速散布到了整個徐州。


    每一支兵馬,都打出太平道徐州渠帥的旗號,且彼此之間誰都不肯服誰!


    其中不乏一麵派出信使前往巨鹿請命,一麵極力拉攏舊日同袍,欲取任囂而代之的野心勃勃之輩。


    若是給這些人時間,說不得還真能淘練出一兩個堪比任囂的人物!


    隻可惜,陳勝花了這麽大的力氣才將他們打崩,怎麽可能會給他們玩村鎮爭霸的機會?


    在陳勝離開徐州奔赴陳留戰場的當日,蒙恬便在特戰局的輔助之下,火速重建了二軍的指揮係統。


    他將徐州之內的九萬二軍將士,分作左右中三路,先以雷霆之勢,擊潰了幾股聚兵過萬的黃巾流寇。


    而後再分兵,以點連線、以線成麵,編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以秋風掃落葉之勢,來來迴迴的將徐州耕了三遍,絞殺負隅頑抗的死硬黃巾道徒超過五萬之數!


    直殺得徐州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收攏、逼降徐州黃巾軍更是一度超過十萬,其後經過大規模的精簡,剔除掉老弱病殘之後,仍有八萬之數!


    經此一役,蒙恬登頂當世名將之列!


    其赫赫兇名,在徐州之內能止小兒夜啼,甚至一度超過了陳勝“妖魔化生,日食嬰孩腦髓十鬥”的兇名!


    即便是在徐州之外,九州人也重新認識了蒙恬這位當初以善守稱著於世的大將。


    而就在蒙恬揮動兩把西瓜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從徐州東路砍到徐州西路,再從徐州西路殺到徐州南路之時。


    外界反應最快,乃是宋義的青州黃巾軍。


    幾乎是在任囂敗亡的消息傳出徐州的當日,駐紮在山陽郡東北部的那五萬青州黃巾軍,就連夜提桶跑路了,營盤都沒收拾。


    連近在遲尺的昌邑守軍,都是在第二日例行派遣斥候觀察敵軍動向之時,才發現敵軍大營之內已是空無一人了。


    而且青州黃巾軍這迴還不隻是單單撤出山陽郡。


    連帶著他們先前吃下去的兗州東北諸郡:東平郡、魯郡、濟北郡、泰山郡,都一並吐了出來!


    駐紮於各郡的青州黃巾軍,就像是受到驚嚇後本能的往洞穴裏鑽的兔子一樣,一溜煙的全縮迴了青州。


    很顯然,徐州黃巾軍的下場,嚇壞了宋義與他麾下的青州黃巾軍。


    他們本著“小人以前不懂事,現在小人給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放小人一馬”的淳樸心態,將侵占的兗州郡縣一並還給了陳勝。


    消息傳入陳勝耳中,將他都給整不會了。


    他是想破頭都沒想明白,似宋義這種人,是怎麽混到青州渠帥那個位子上!


    當然,也不能說宋義這種“淳樸”心態,就完全是錯!


    至少,陳勝在得知了此事之後,當真打消了收拾宋義的想法……不是說不收拾宋義了,而是將收拾他的次序,從原本隻排在劉季後邊的高位,一直挪到了小本本的最下邊。


    這或許就是宋義的大智慧。


    至於宋義交出來的兗州東北部諸郡,陳勝暫時沒有派兵去接管,因為他已經沒有富裕的兵力可以再分兵了。


    但不要緊,他沒有富裕的兵力,太平道同樣沒有!


    任囂與徐州黃巾軍的敗亡,對太平道而言,不隻是元氣大傷這麽簡單。


    任囂和他的徐州黃巾軍。


    前者乃是當前太平道最驍勇善戰的渠帥。


    後者乃是當前太平道除巨鹿本部精銳之外,唯一能獨當一麵的軍隊。


    陳勝一次性打沉任囂與徐州黃巾軍,對太平道而言,就像是一個健全的人,突然沒了一條腿!


    一條江湖豪情、俠膽柔腸之大腿!


    再沒接上這條大腿之前,莫說再去欺負人,能保住自己不被人欺負都算是好事!


    陳勝都知道任囂和徐州黃巾軍對於太平道的重要性。


    張家父子當然比他更清楚!


    在陳勝進入陳留大營,正式豎起他“陳”字帥旗的第四日,張良的使者就找上了門來,代表張良向他提出了三點述求。


    第一,求和。


    第二,準許他們撤出徐州黃巾軍。


    第三,摒棄前嫌,聯手進攻周王朝。


    隻要他陳勝肯答應著三點述求,無論什麽條件,隻要他們太平道辦得到的,都絕無二話!


    當然,張良使者作為一名極具時代特色的正統謀士,他的原話肯定沒有這麽直接了當、幹幹巴巴。


    而是雲裏霧裏、不知所雲的向陳勝囉嗦了一大通廢話,其中還包含了大量諸如“一念之差”、“行差踏錯”、“合則兩利、侵則兩害”之類的潤色詞匯。


    陳勝笑嗬嗬的聽他把話說完,扭頭就命人砍了他的腦袋,送入濟陰郡,擲於張良陣前!


    陳勝記得,另一個時空的史書曾記載,大漢留侯張良乃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


    事實是否如此他不知道,他還未與張良會麵,但張良想得,的確是挺美的……


    一念之差?行差踏錯?


    那我在一念之差、行差踏錯的情況下,打沉你太平道,你也能理解吧?


    合則兩利、侵則兩害?


    現在迴過味兒來了?早他媽幹什麽去了?


    也別說什麽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太平道暗戳戳算計漢廷的時候,怎麽沒想著壞了規矩?


    他張良都敢做初一!


    他陳勝憑什麽不敢做十五?


    張良收到陳勝送迴的死人頭,果真大怒,興兵猛攻定陶。


    但他的兵力並不占多大優勢,又如何奈何得了以逸待勞的範增?


    二人在濟陰郡你來我往的打得戰火紛飛,卻誰都占據不了上風,隻能這麽僵持著,看誰先耗不下去。


    與精彩紛呈、各領風騷的濟陰郡戰局相比,陳留這邊的主戰場,就顯得十分風平浪靜、波瀾不驚了。


    王翦自打進入陳留北部的封丘城之後,便裹足不前,不斷梳理防線、調整兵力配比,並且修築了大量的永久性的防禦工事,像是打定主意要與漢廷打一場持久戰一樣!


    陳勝當然不會被他穩健的外表所迷惑,他很清楚,王翦用兵靜若處子、動如雷霆!


    去歲王翦領兵攻打巨鹿之時不就是這般麽?


    先穩紮穩打一步一步壓縮巨鹿黃巾軍的戰術空間,待到巨鹿黃巾軍露出破綻,就一把鎖住了張氏父子的喉嚨,差一丁點就將張氏父子打死在巨鹿!


    要想勝王翦,便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提前打亂王翦的節奏,在他滾起雪球之前,就將他扼殺在搖籃裏!


    但知道歸知道,想要做到,談何容易……


    陳勝自入主陳留大營之後,便發動了麾下所有隱秘戰線的力量,力求找到王翦戰線與兵力配置上的一些破綻。


    他沒奢求能找到那種能一擊斃命的致命破綻,但哪怕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破綻,他也能借題發揮,將王翦拉入他的節奏裏,逼王翦在運動戰中露出更大的破綻!


    這就好比一場同行業裏老前輩與年輕人之間的比拚。


    老前輩勝在經驗豐富、水準穩定。


    年輕人勝在接受力強、反應力強。


    年輕人要想勝過老前輩,那就絕對不能去和老前輩比拚經驗,那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也不能拿行業裏的老一套去和老前輩玩兒,那都是人家當年玩剩下的,你玩得再花,也依然是班門弄斧!


    隻能玩點新鮮的、前所未見的,用活泛的腦子去和老前輩爭鋒。


    若是找不到新鮮的、前所未見的,那就隻能想法子讓行業亂起來,雖然這樣等於是將大家過往的經驗都給廢了,但至少你還有年輕人的反應力不是麽?


    可惜,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王翦用兵,的確當得起滴水不漏這一評價!


    連特戰局、千機樓兩大特工組織一齊發力,都愣是沒能給陳勝找到任何一個可供利用的破綻!


    偶爾有一些不算破綻的破綻出現,也都是還沒等到陳勝想出利用的辦法,王翦就已經又調整了防線布置和兵力配置,前期的努力,盡數付出東流……


    這逼得陳勝也隻能一邊繼續尋找戰機,一邊迴頭跟著一變又一變的梳理戰線、調整兵力配置。


    明明兩軍之間一場大戰都沒打。


    與日俱增的壓力,卻令陳勝感覺到比打沉任囂還要累!


    內心深處,更是彌漫出一股子無法抑製的力不從心感。


    這種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


    當初屠睢親率十五萬大軍北上,而他自己手中連一萬兵馬都不到,他都沒這麽大的壓力!


    這令陳勝隱隱猜到,自己大概率不是王翦的對手……


    就在他快要按耐不住,發動屯田軍穩定局勢之時,突然收到一道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消息!


    李信部,兵臨洛邑城下!


    有一說一。


    這個消息,震驚陳勝一整年!


    這迴,真石破天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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