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荊軻引三百武墨墨者投入陳縣,受任鎮守使、組建斬妖司。


    斬妖司不入紅衣軍序列,而是歸入了漢廷司法院,成為司法院下邊的一個機構,論等級,與特戰局在紅衣軍內的地位相彷。


    不過斬妖司雖歸入司法院,往後也將受到司法院的督查,但斬妖司並不對司法院負責,司法長韓非也無權幹涉斬妖司的運轉。


    司法院對斬妖司隻有監督權,而沒有管理權。


    斬妖司隻對漢王陳勝一人負責,也隻聽漢王陳勝一人調遣。


    另外,“斬妖司”這個名稱,隻在於漢廷一眾高層的心裏,斬妖司對外宣稱“內務府”,司職管理漢王府之內務,以及搜羅各種天才地寶以供漢王陳勝武道修行之用……百家入漢廷就是為了以人道大勢壓製妖魔複蘇之勢而來,若漢廷光明正大的弄出一個‘斬妖司’來,那不是赤裸裸的告訴天下人,天下間的確是有妖怪這種玩意的麽?那還不把百家的臉都給抽腫了?


    荊軻也因此得了一個“內務府大總管”的稱謂……他隻是有些疑惑,這麽正經的一個稱唿,為啥當時陳勝說到此處時,一直“吭哧吭哧”的憋著笑,把臉兒給都憋紅了?


    他疑心陳勝是在占他便宜,但他沒有證據。


    在得到陳勝不遺餘力的支持之後,斬妖司一經成立就迅速鋪開了攤子,在陳勝指使千機樓與千機樓將手中的妖患情報全數抄送一份送入斬妖司後,荊軻更是親自帶隊出馬伐山破廟,一連漂亮的處理了好幾宗妖患桉件,其中不乏特戰局追蹤許久都未曾得手的棘手桉件!


    隨著一頭頭龐大猙獰的妖物死屍秘密運送迴陳縣,扒皮抽筋、敲骨吸髓,斬妖司的字號漸漸開始流傳於漢廷治下的妖魔圈子之內,出去收風的塗山瑤,就給陳勝帶迴了好幾頭大妖欲意離開漢廷地界,前往別處安家落戶的消息。


    隻是消息都傳到陳勝這兒了,還想走?


    拿來吧你!


    ……


    時間往前走。


    揚州戰場,劉季軍被增兵至八萬的司馬卬軍打得節節敗退,一度退到了揚州與荊州交接的廬陵郡內。


    單從數字上看,劉季軍十萬之眾,按說不至於被司馬卬八萬卒追著打。


    但問題是,現如今劉季軍這十萬兵將,兵是郡兵、新兵,將是籍籍無名之將、自學成才之將。


    包括劉季自己,雖然先後在蒙恬、廉頗帳下為將,但在他出任揚州典軍校尉之前,他連一場萬人級的戰役都不曾指揮過,全無大兵團作戰的指揮經驗!


    反觀司馬卬部那八萬兵將,隻有三萬是他的本部兵馬,其餘五萬,皆是任囂麾下精銳之軍,戰鬥力比劉季麾下那十萬郡兵、新兵,強出不止一個層次。


    而司馬卬此人,原在冀州太平道本部為將,嚐引兵迎戰王翦軍,被王翦敗,其後入揚州為揚州渠帥,引兵迎戰搏浪軍,被廉頗敗……看似百戰百敗,不堪一擊,但實則,能先後迎戰王翦、廉頗,而今還能活蹦亂跳的帶著兵馬追著劉季打,已經是實力的體現!


    至少比現階段的劉季要強出不止一籌!


    將、將不如,兵、兵不如。


    劉季軍若不節節敗退,才是怪事了!


    但劉季畢竟是劉秀他祖宗!


    就在陳勝看著從揚州傳來的戰況實報,暗忖著自己是不是太高估劉季了,這都快被司馬卬給趕出揚州了,還能成得了多大氣候之時……驚天大逆轉出現了!


    劉季軍一路丟盔棄甲的退守至廬陵郡,司馬卬引兵窮追不舍、銜尾追殺!


    兵荒馬亂之中,劉季連剛過門的老婆呂雉都被亂軍衝散在了路上,落入了司馬卬之手,士氣一度跌入穀底!


    直到劉季率四萬餘殘兵敗將一路敗退至廬陵郡東昌縣附近之時,轉機出現了。


    東昌再往西,便是廬陵郡的郡邑高昌縣,那裏囤積著揚州送往荊州支援搏浪軍的大批輜重!


    隻要到了高昌縣,他們就有重整旗鼓、卷土重來的機會!


    但現在攔在他們麵前的,是豐水期的贛江下遊那煙波浩渺的江麵……


    而須臾便至的司馬卬部,顯然不會給他們搭橋造舟的機會!


    就在劉季失魂落魄之際,被他引以肱骨的心腹大將周勃獻計,將殘兵沿江岸布陣,以退無可退之絕境激發士卒戰意與司馬卬部決一死戰,再派出一支精兵繞道至司馬卬部的後方,趁機前後夾擊,或可取勝!


    這個時候的劉季,還未曾看過那麽多的兵書,既不懂什麽叫哀兵必勝,也不懂什麽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若是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他一定不會采納周勃這條橫看豎看都是寫滿了“輸”輸字兒的計策……若是打得贏司馬卬,還需要等到現在?


    但眼下既無橋梁又無舟楫可渡河升天,向北或向南逃竄,他麾下這五萬餘人困馬乏之軍,顯然又跑不過後方士氣高昂的司馬卬部!


    無論是拋下僅存的這四萬餘兵馬獨自過江逃命,還是降下他“劉”字將旗,對追殺過來的司馬卬部俯首稱臣,對於雄心萬丈、初嚐權勢滋味兒的劉季而言,都無異於直接取他性命!


    左右都是兵敗……


    劉季一咬牙,同意周勃之計,以樊會為先鋒親自於贛江岸邊排兵布陣,另選精挑細選五千雄壯之卒,交由周勃繞道。


    待到劉季堪堪完整排兵布陣,司馬卬恰好領軍殺至!


    兩軍短兵相接,退無可退的劉季軍將士拚死奮戰,身先士卒的樊會一手持槍一手持劍跨坐於高頭健馬之上好似天神下凡一般,見人就殺,槍下無一合之敵,生生撕裂了司馬卬軍陣的防線。


    兩軍鏖戰之際,周勃率五千精兵自司馬卬軍後方突然殺出,隻插司馬卬毫無防備的中軍,隻一個衝鋒,便打到了司馬卬帥旗之下,將司馬卬一舉成擒!


    司馬卬為求活命,率眾投降。


    劉季攜大勝之姿,整軍北上,沿路招募新兵、收束流卒、收複失地,不到十日便重迴鄱陽郡,兵力一度暴增至十五萬,厲兵秣馬、躍躍欲試欲揮兵北上,收複揚州全境!


    消息傳入洛邑,太尉姬烈為劉季請驍騎將,位中卿。


    少帝允!


    ……


    時間轉入四月中旬,日頭漸長。


    陳勝穿著麻衣短打、足踏草鞋,漫步於陳家莊綠瑩瑩的麥田阡陌之間。


    同樣作農人家打扮的陳風,落後於他一個身位,仔細的匯報著周王朝擢劉季為驍騎將、位中卿的決意。


    陳勝麵色隨意的傾聽著他的匯報,時而躬身輕撫著開始泛黃的麥穗,輕輕捏一捏麥穗麥粒,感受著其中的飽滿,滿意的不斷點頭。


    瑞雪兆豐年啊……


    今歲的宿麥,定能豐收!


    “好啦,劉季那邊,暫且不用太上心!”


    直到陳風匯報完畢之後,陳勝才隨口應了一句:“短時間內,他與我們不是敵人!”


    至於這個時間到底有多短,那就看他何時徹底擺脫七殺命格的影響了!


    “目前關注的重點,還是在冀州太平道本部,以及徐州任囂部的動向!”


    他蹲在麥田邊兒上,仔細觀察著麥子的葉片,頭也不迴的說道。


    陳風連忙說道:“末將正要迴稟,昨日徐州傳迴的最新線報,任囂有向揚州增兵的意動,彭城糧倉內囤積的糧秣,三日前秘密往揚州運送了十五萬石!”


    “哦?”


    陳勝迴頭仰臉看了陳風一眼:“任囂終於舍得動了彭城內囤積的糧草了嗎?嘿,他急了!”


    早在荊軻抵達陳縣之前,特戰局就已然摸清了徐州內任囂的兵力分布與糧草的分布,並迴報於陳勝。


    任囂部二十五萬大軍,除去駐紮於兗州東北諸郡的七萬多兵馬,再除去支援司馬卬的那五萬兵馬,其餘的近十五萬大軍,盡數屯居於徐州州邑下邳,而糧草則秘密往彭城運送。


    彭城正處在兗州與徐州交界地帶,與揚州戰場完全是另一個向,倒是漢廷治下的梁郡,隻有沛郡這一郡之隔!


    而沛郡,至今仍處在任囂手中!


    劍指他漢廷之心,已昭然若揭!


    陳勝知道任囂在等,在等揚州戰場的司馬卬,徹底擊潰劉季部,穩定好大後方,再來與漢廷一決勝負!


    陳勝之所以沒提前動手,卻是他也同樣也在等。


    既等特戰局將冀州太平道本部的動向、與司州京畿之地內的動向摸查清楚。


    同時也在等待揚州與荊州的態勢鮮明一些……


    揚州的態勢自不必多說。


    劉季與司馬卬誰勝誰負,將直接決定他漢廷與任囂部誰主誰客!


    而荊州的態勢,同樣也牽扯著陳勝極大一部分精力!


    此間的精力,不單單隻是指在荊州與百越人作戰的紅衣軍將士!


    還有搏浪軍與百越人誰上誰下、誰勝誰負,也將直接決定漢廷的兵力分布!


    畢竟他漢廷多地都與荊州接壤,一旦搏浪軍獨木不可支,令百越人北上,荊州、司州要遭殃,他漢廷同樣也逃不了……在你死我活的民族或者說種族戰爭麵前,九州內部的爭鬥不能說完全不值一提,但肯定不會再有以前那麽重要!


    目前看來……


    局勢是站在陳勝這一頭的!


    揚州,劉季軍攜大勝之位坐南望北,時時刻刻覬覦著任囂的菊花!


    荊州,搏浪軍在紅衣軍的輔助下,亦已將來犯之百越人重新壓製到荊州邊疆一線上,壓力驟減!


    現在,已經不是他任囂想不想來偷襲他漢廷的事兒了!


    而是看陳勝肯不肯放過他任囂的問題了……


    私心裏,陳勝肯定是不願意就這麽輕輕巧巧的將此事揭過的。


    這麽陰狠的招數算計到他頭上,他要不反擊,世人還道他陳勝好欺負呢!


    但此事,必須得慎重了!


    當下的任囂,絕對是太平道中能打的一員大將,麾下兵馬也為數不少,若不能將其一擊急潰,反叫任囂將他漢廷的主力拖入泥潭……


    後果,陳勝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所以,此事至少得有七八成必勝的把握,陳勝才會動手!


    ……


    “末將日前已加派人手趕赴徐州,查探任囂部的動向,一有迴信,即刻稟報大王!”


    陳風亦清楚此事輕重,正色的揖手道。


    陳勝站起身來,見幾粒青麥粒塞進他嘴裏,像挫狗頭一樣的挫著他的發髻笑吟吟道:“好了,說好了我著袞服、或我坐王宮之時,才須稱我為大王,其餘時候叫大兄就行了,你怎麽老是記不住!”


    陳風憨憨的笑,裝傻不搭腔。


    陳勝懶得跟他說教,背著手繼續沿著阡陌往前走:“既然任囂已經急了,我們就不著急了,穩住陣腳,安靜的等他出錯就好了,最好……等到這些麥子都收割後,再動手!”


    陳風亦步亦趨的跟在陳勝的身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一望無際的綠瑩瑩麥田,就見一陣輕柔的微風吹過,綠瑩瑩的麥田蕩起漣漪,既像是一塊頂好的綢緞,又像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綠色寶石……


    他不由的心生自豪之意:光會打仗算什麽本事?我家大兄不單單會打仗,還能養活好幾百萬百姓!那可是好幾百萬,你們一輩子都見不了那麽多人!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玄色常服、手無寸鐵的中年男子,躬身快步行至陳風身後,從懷中取出兩個竹筒,行禮道:“標下參見大王、拜見將軍,將軍,局中急報!”


    陳風微微凝眉,向陳勝一揖手,然後伸手從中年男人的手中拿起兩個竹筒,翻轉著仔細一打量……他特戰局自有一套情報分級機製。


    果然是急報!


    一封來自冀州。


    一份來自洛邑。


    陳風連忙捏破兩節竹筒,從中取出絹布,抖開一目十行的看了幾眼,轉手便將其中一份轉交給了陳勝:“請大王過目!”


    陳勝接過來,定睛細看:‘太平道大賢良師張平……卸天公將軍之位,傳其子張良……’


    陳勝:???


    張良?


    哪個張良?


    是那個漢初三傑之一的留侯張良麽?


    是龍虎山張家的老祖宗張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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