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


    陳虎在數十騎的護衛下,先行抵達陳縣。


    入城之後,他就打馬風風火火的徑直往郡衙奔去,欲去郡衙尋找陳勝。


    結果走到半道兒上,就被陳小二給攔了下來。


    他嬉皮笑臉的將陳虎的馬匹拉到路邊,作揖道:“阿爹,一路辛苦!”


    陳虎撇了他一眼,隨手一巴掌打歪了他的腦袋,沒好氣兒的喝道:“有事兒還家再說,老子有要事要先去郡衙去尋你大兄!”


    說著,打馬就要走。


    陳小二慌忙一把拽住馬匹的嚼頭,低聲道:“大兄人不在郡衙……此間不是說話的地兒,咱先迴家,迴家後孩兒再與您細說!”


    “不在郡衙?”


    陳虎擰起眉頭,摩挲著蓬亂的絡腮胡問道:“難不成去蟠龍寨了?”


    “不是不是……您先隨孩兒走,咱爺倆到地方後再細說!”


    陳小二含含湖湖的敷衍道,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肯說。


    陳虎往郡衙方向望了一眼,再看了看神神秘秘的陳小二,嘴裏含湖不清的低罵了一句,一揮手,數十騎整齊的翻身下馬,牽著馬跟在陳小二身後往前行。


    走在路上,陳虎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兒,總感覺周圍有人在偷偷摸摸的觀察自己。


    可他悄悄用眼角的餘光四下觀察,卻又找不到觀察自己的人。


    但經驗豐富如他,哪能不知自己一行人已經被人盯上了?


    他強忍住抬手護著懷中卷軸的衝動,伸手從馬鞍上取下腰刀拿在手中,神色肅穆的低喝道:“弟兄們,仔細嘍!”


    數十騎聞言,齊齊將馬鞍懸掛的刀劍摘下來,拿在手中。


    陳小二頭也不迴的走在前方領路,似乎壓根沒聽到他爹的低喝聲。


    走著走著。


    陳虎忽然發現,陳小二領的路竟不是迴長寧坊的路,而是去南城郡兵大營的路。


    他心下越發警惕,雖未發一言,心底卻已經在暗自盤算,晚上迴家後是該將這癟犢子玩意吊起來打,還是該捆在樹上打……


    就在郡兵大營的大門映入父子二人眼簾前的霎時間,數十道矯健的黑衣人,突然從長街兩側的房屋瓦簷之上飛身撲出,挺劍刺向父子二人。


    陳虎見狀大驚,抽出腰刀便一步上前護住陳小二,高聲怒喝道:“護衛!”


    刹那間,短兵出鞘之聲響聲一片,數十騎手持刀劍迅速將父子二人圍在中心,麵無表情的迎向衝殺上來的數十道黑衣人,廝殺陡然爆發!


    而陳小二見了撲出來的這數十道人影,臉上卻是浮起了絲絲冷笑。


    他不慌不忙的從袖中取出一架巴掌大的精巧手弩,對準天空扣動扳機。


    “嗖……”


    尖銳而高亢的鳴鏑之聲,隨著衝天而起的弩箭響徹長街。


    不多時。


    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變成長街的兩頭傳來,轟隆隆的朝著戰團碾壓過來。


    緊張得掌心全是汗跡的陳虎墊著腳尖一瞧,眼見長街兩頭皆是密密麻麻的赤紅一片,心下才陡然一鬆。


    他虎著臉,轉身就一記側踢踹得陳小二一個釀蹌:“癟犢子玩意,還長本事了,敢戲耍你老子!”


    陳小二連連告饒:“孩兒哪敢啊,那不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又擔憂隔牆有耳麽?”


    陳虎擰起眉頭,指著周圍那些黑衣人問道:“這些雜碎是衝誰來的?”


    “當然是衝您,誰讓您大張旗鼓的往郡衙方向去,還急吼吼的一副重任在身的模樣呢?”


    陳小二風咧著嘴,一臉憨厚的笑容:“當然,也是衝孩兒來的,孩兒這些時日,可宰了他們不少人……”


    陳虎戰術後仰,像是不認識陳小二一樣的滿臉震驚的瞅著他,心頭有種自己不是出門三四個月,而是已經出門三四年的錯覺!


    咱那本分敦厚,樸實善良、孝順聽話的孩兒呢?


    怎麽這麽快就變成大郎那副笑裏藏刀的模樣了?


    陳小二被自家老子古怪的目光瞅著心裏發虛,強笑道:“阿爹,您別瞎想,等進了軍營之後,孩兒再與您細說……”


    陳虎麵無表情的咧開嘴,“嗬嗬”的冷笑:你今兒就是說破大天去,晚上那頓毒打你也逃不了了!


    陳小二一瞅見這熟悉的笑容,手腳就有些發軟,隻得跟著咧開嘴,“嗬嗬”的陪著笑,低聲左顧言它道:“阿爹,大兄請您去向大伯求的武功,您帶迴來了麽?”


    陳虎眼角的餘光一掃周圍,見那些黑衣人大部分都已經變成屍體了,才抬手捂了捂胸膛,嘴唇都不動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模湖的話來:“武功原本都在大隊人馬的護衛中,老子帶著後天境的武功拓本先行了一步……”


    他比誰都清楚陳勝都武道天賦到底有多妖孽,心知陳勝眼下肯定已經等後天境的功法等得著急了,於是乎在大隊人馬進入陳留境內之後,他就領著數十騎先一步帶著後天境的武功拓本,趕迴了陳縣。


    陳小二看了一眼他懷中,微微點頭,低聲道:“大兄的確等得有點著急了,都已經來信詢問過好幾次了!”


    事實上,陳虎一行人一進入陳留境內,陳小二就已經收到消息了。


    但這段時日特戰局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與這些刺客鬥智鬥勇上,既沒有餘力去取陳虎手中的武功,也不敢派人去取。


    特戰局在盯著這些刺客,這些刺客同樣也在盯著特戰局,用特戰局的力量去取陳虎手裏的武功,無異於將這些刺客的目光引到陳虎他們身上……


    父子二人說話之間,周圍的黑衣人已經盡數伏誅,一個都未能走脫!


    陳小二看了一眼,似模似樣的一揮手道:“打掃幹淨,屍體全拖出城扔到亂葬崗喂狗!”


    “唯!”


    迴應他的,卻不是圍剿這群黑衣人的郡兵,而是又從長街兩側的房屋中冒出來的一群身穿製式衣裳,麵帶統一黑鐵麵具的玄衣人。


    很顯然,這些人是提早就埋伏在周圍的房子裏!


    即便是陳虎沒有攜帶護衛,他們也能趕在郡兵抵達之前,擋住這些黑衣人!


    陳虎瞅著這些玄衣人,心頭那股子離開陳縣不是三四個月而是三四年的錯覺,越發強烈了!


    他走之前,連特戰局都還未成立,自然也不知曉陳小二入職特戰局之事。


    吩咐完畢後,陳小二轉過臉又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點頭哈腰的衝郡兵大營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阿爹,咱這邊走,趙四叔早就備好酒席等您了……”


    陳家的家風就擺在這兒,莫說他這個特戰局當家人,就算是陳勝,陳守若鐵了心的要揍他,他也隻有抱頭鼠竄的份兒!


    陳虎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收起腰刀就大搖大擺的往郡兵大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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