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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阮木蘅再備車時,再也沒有人阻攔。


    她扶了癱軟的寧雲澗上車,四顧著驛站院前門口站著的一排的禁衛,遙遙地望向清晨朦朧中在山間蜿蜒地一條褐色的大路,抓了抓馬毛,仰頭看著樓上窗欞上淡淡的一個人影,深深地默嘆。


    轉過頭正要上車,周曇疾走高唿著從裏麵出來,止住馬車,和笑著道,「姑娘這麽早就要走麽?」


    阮木蘅點頭。


    周曇遞出一個緞麵的包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道,「姑娘這是……老奴的一片心意,姑娘在外,肯定有用得著錢財的地方,請不要推脫。」


    阮木蘅猶豫了一下,她不缺錢,但她不想拂了他的心意,伸手接過,掂了掂,裏麵一陣玉石金銀碰撞的聲音。


    她鄭重地行了一個官禮,「替我謝過……謝謝你了。」


    周曇搖手,還是吞吞吐吐地看著她。


    阮木蘅笑了笑,「公公有什麽,盡管開口便是。」


    周曇陡地一頓腳,銀牙一咬道,「姑娘,借一步說話。」


    阮木蘅心中微微一慌,還是跟著他到門邊角落。


    周曇鄭重地看著她,糾結的眉心發粉,緩了緩,道,「有一言,或許老奴說了也無濟於事,但老奴伴君半輩子,或許也該忤逆一迴,隻為不吐不快。」


    阮木蘅奇怪,「公公但說無妨。」


    周曇頓了一下,沒頭沒腦地道,「綰嬪一案後,相關的人要麽瘋傻,要麽驅逐出宮,要麽意外死亡,唯獨姑娘安然無恙,姑娘可想過因為什麽?」


    阮木蘅一愣,忽然的話頭讓她反應過來,可周曇沒等她應,直接接著道,「姑娘或許以為是太後高抬貴手,可太後她老人家鐵血手腕,忌刻陰毒,怎麽可能因一時心軟留下後患?太後不是如此兒戲,且婦人之仁的人,她選了您送毒,自然就沒打算放過您,這些您應該心中有數。」


    他連珠帶炮地說著,阮木蘅起初聽得無心,這一番後霍然睜大眼睛,「你,什麽意思?」


    周曇再次一頓,靜了片刻,沉下眼,「老奴的意思是,是皇上威逼了太後。」


    他壓低聲音,好似連嘴唇都沒動,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皇上在綰嬪死後,去坤寧宮與太後對峙,以自身的性命以及太子一黨的威勢逼迫太後放您一條生路。」


    「皇上若出了事,太後經營多年的大計,便要功虧一簣了,太後忌憚,隻好留了您一命。姑娘聰敏,應當能判斷出老奴說的話的真假,應當知道如此解釋比太後一時寬宏大量手下留情合理得多!」


    阮木蘅霎時臉色一變,立時三分又微微平靜。


    周曇接著道,「爾後姑娘懷了身孕,皇上那時雖厭恨您,卻並未想要您和孩子的命,可局勢迫人,衛氏尊大而猖狂,決不允許有人搶了先,汙了太子和長公主的姻親,衛氏不同意,太子一黨必定不同意,太後為了大局也絕對不會放過您,不定找個穢亂宮闈引誘皇子的由頭,前事後事一起算帳,與其讓他們動手趕盡殺絕,不如皇上自己動手保您一命……」


    「雖然皇上固有諸多不是,但落了您的胎,千真萬確是不得已。」


    阮木蘅呆滯住,聲音仿若被扼在喉嚨,寂寂地與周曇對望良久,終是舒緩了一口氣,破碎又酸澀地一笑,「這些再知……便也隻是,徒增惘然了。」


    周曇提著氣失望地落下,搖了搖頭,「老奴原本期待著姑娘知道這些,會不會……」


    他再次頓首,笑嘆道,「自古帝王多薄情,難得有情郎,可惜命運弄人,的確隻能徒增惘然了!」


    阮木蘅不響,好似想了什麽,舉目望著或許是他的身影,最終隻是微曦地笑了笑,「我也有一言,公公聽罷便好,不必轉達。」


    她安靜地扯起嘴角,笑若飄蝶,一瞬間好似有小女兒的情態。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周曇聽到了,迴味過來,她已轉身上馬,不由粉臉上掛著溫和的一抹笑,聽到後麵的聲息,也未迴頭,舉手揮了揮,眯眼遠望著那輕馬晃晃悠悠地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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