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琴裏布帶人趕到這裏的時候,他們能看見的就隻有倒在地上尚在流血的崔斯坦和身上染上圓桌同胞鮮血的戴維安。


    戴維安矗立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等到溫琴裏布靠近以後,戴維安才說:“把崔斯坦帶上,返迴卡美洛,治好他的傷。然後就把他送迴康沃爾養傷吧,他需要休息。”


    溫琴裏布點了點頭,隨後將崔斯坦送上了馬車。他身上的劍傷已經不允許他騎馬了,還好溫琴裏布考慮到了這個情況就把馬車也帶上了。現在正好用得上。


    其餘的士兵已經開始幫助重傷的崔斯坦治療傷口了,戴維安說完如何處置崔斯坦以後就沒有再說話,他隻是看著地上崔斯坦的鮮血,神色異常的落寞。


    “你是不是覺得我下手太重了?”戴維安沒有迴頭,而是就這麽對溫琴裏布問了一句。


    “這是必要的,若隻是因為是圓桌騎士就可這般毫無根據的批判王。那實在是大不敬,即使處以極刑也不為過。”溫琴裏布並沒有覺得戴維安做錯了什麽事情,作為多年的摯友,他很明白戴維安和亞瑟王的做法是正確的。


    為了守護不列顛,亞瑟王扼殺了自己不想壓榨人民的心。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不征收足夠的賦稅來充實軍備,那麽他們根本無力保護國家,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但是必須要有人做這樣的事情,而就是因為做了這樣的事情,所以這句王不懂人心才會被人認可。


    但事實上他們這些輝煌永駐軍團的人都明白,王不是不懂,而是懂得一切卻必須去做。這才是最遺憾的,這個時代,這片土地,並沒有給予亞瑟王在充分體恤人民的餘地。


    “謝謝你,溫琴裏布。每次你都能開解我的內心,讓我不用過度的去考慮那些多餘的事情。”戴維安勉強露出了微笑然後又說,“我先迴卡美洛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掃尾了。”


    “是。”溫琴裏布迴答一句以後,就看見戴維安走進了黑暗空間。他能從背影看出,戴維安現在多少有些落寞。


    戴維安迴去以後就結束了和貝狄威爾的道歉然後去找阿格規文。他拜托阿格規文留意接下來眾多騎士對這件事情的態度,然而令他可悲的是——沒有人去責備崔斯坦。甚至連王自己,都沒有對這件事情產生太大的反應。


    在這個黑暗的時代之中,身為王的她越是完美,作為騎士的他們就越是對自己的君主產生懷疑。


    甚至戴維安聽見了一個更加不和諧的聲音——沒有感情的人,是不能統治人的。


    他很想立刻下令逮捕傳播這些話的人,但最後他還是忍耐住了。吾王不是伏提庚那樣的暴君,騎士們也不該因言獲罪。可他總是有著怒氣的,這些家夥為什麽不明白?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話,他們這些高貴的騎士老爺就不能動動他們那個萎縮的大腦好好想想為什麽王必須要這般努力嗎?


    然而戴維安沒有辦法。在崔斯坦卿被送迴康沃爾養傷以後,又有數位騎士返迴了自己的領地一去不返。戴維安最後在沉默之中接受了這個結果並沒有再去多說什麽。


    今日他也照常在城牆上進行巡邏,然而當他開始踏上階梯的時候卻吃了一驚。吾王竟然和王妃一起站在城牆上等他了,她們兩個都是簡裝打扮。不過吾王還是著甲並配了披風,圓桌的標準打扮都是這樣。


    “今日的巡防我就和你一起吧,正好最近也清閑了一些。沒往日那麽忙碌了。”阿爾托莉雅開口的時候,戴維安已經想到是最近的事情讓她有些心累。不然她不會這麽說,她在戴維安麵前並不會藏起自己的心事。


    王妃正欲對戴維安施禮,但戴維安示意他大可不必。隨後戴維安對著阿爾托莉雅說:“等會不論君臣,用朋友的身份聊聊吧。”


    “好。”阿爾托莉雅的迴應也很簡單,三個人並排走在了城牆之上。


    “最近的事情,你別往心裏去。有些時候就是沒辦法的,如果人民能夠過的更富裕,你也不需要做這些事情。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這是必要之舉。”戴維選擇直奔主題,沒有說些其他的話繞來繞去。若是作為朋友,他們本就應該直來直去。


    阿爾托莉雅隻是微笑:“我知道,我聽說你聽到崔斯坦說那句話的時候氣的把紅茶都撞翻了,貝狄威爾都嚇呆了。老實講,我可沒想到你會這麽生氣。”


    戴維安扭頭不滿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才說:“若是玩笑,或者是形容我,我當然不會在意。但我不能容許其他人這樣詆毀你的名譽,哪怕他是崔斯坦,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所以你砍了他一刀,我聽說他傷的挺重。你沒控製輕重分寸嗎?”阿爾托莉雅說到這裏忍不住發出了苦笑的聲音,她確實是沒想到戴維安真的憤怒到這種地步。


    “他沒還手,白給我砍了一劍。若不是我當時及時收住了手,恐怕就真把他劈成兩半了。所幸還好,現在沒釀成大錯……唉,可憐的崔斯坦。感性而又敏感的他,會這樣或許很正常吧。”戴維安也隻是歎氣,他原以為自己會和崔斯坦全力開戰的,結果心亂如麻又非常痛苦的崔斯坦直接被他一劍命中,戴維安都傻了。


    然後戴維安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剛想說話卻被阿爾托莉雅搶先了:“那些迴到自己領地的騎士,就不要去管他們了。有些事情,確實是沒有辦法的。我會被人責怪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今年的土地又會是災年吧。不找到聖杯的話,恐怕到了後年,甚至會有地區顆粒無收的可能性。”


    一想到那種場麵,戴維安和阿爾托莉雅就更加的苦惱。他們兩個總是需要擔心這些人力很難改變的事情,畢竟這是為了不列顛上的人民,這著實是件令人足夠苦惱的事情。


    但是就在他們有說有笑的時候,站在最左側的王妃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感情。她覺得她在這裏很多餘,至少在旁邊這兩個人的身邊,她就是很多餘。


    【或許若不是因為要以男性的身份示人,阿爾托莉雅和戴維安才是更合適的一對?隻是因為他們的職責,他們必須保持現狀。】這個想法在她的內心油然而生,隨後揮之不去。


    此刻,產生了這個想法的王妃內心蒙上了更深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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