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驁對於自己一直以來的培育之情,以及在那次針對楚國的遠征失敗後,因另一位家族成員—武將蒙武的懇切諫言免於覆敗的恥辱,繼而繼續伐燕重任時得到的恩情。


    但他仍需要提醒一番,以防著蒙穎過於輕敵自負、重犯舊日錯誤,避免類似事件的再發。


    李信放下手中的竹簡後,莊重宣布:“你知錯否?\"


    哎! 確實是逃脫不了……,再次深深低下身體,向眼前這個將家後起之秀致意:“臣下知道過咎之處,一切按照將爺的判決執行!”


    幾秒後,麵容憔悴的蒙穎被兩位身材壯實的衛兵從帳門中架走。


    “蒙將軍,您失禮了!”一個下巴留著八字須,手上揮舞著手柄的軍司馬喊道:“過來,將他的衣服脫掉吧!”


    韓信獨自站在一旁,雙手環抱於胸,外表雖然保持著凝重的表情,不過向下的斜視卻暗示了此時內心的波瀾起伏。


    “嘶!輕點兒!”


    蒙穎趴倒在獸皮毯上,狠狠地一吸冷氣。 李信基於功過相抵的原則, 對士兵施加了十記鞭罰作為警示。


    啪!


    蒙穎遭受了一下猛烈的擊打。


    “趴好啊,老頭兒!”穿著灰袍的白頭長者怒罵, 頭上戴戴著禮冠。“小子,我老人家的父親當年也沒膽對你如此無禮。”


    他是個軍中的醫生, 後背的銅製頭鳥身佩證實了他的身份——醫學家族“扁鵲”一代。


    扁鵲, 一名稱唿, 先世扁鵲為黃帝時期傑出的醫生, 因此後代醫療領袖自封為“扁鵲”。


    墨家的首領曾稱自己“钜子”,醫學界也有類似的頭飾人形鳥身,用以象征和確認他們身份的繼承性。


    當世人所知曉的時代裏,“扁鵲”多次隨蒙驁、蒙武或父子、王翦或兒子出征消滅諸國,在戰場上獲得了晉升至官大夫的榮譽。


    然而, 遺憾的是,他因日益反感始皇而決定辭職掛冠,並選擇用滄海清泉為自己淨足直到扶蘇登上皇位後,通過夏無且的關連,以各種手段說服老醫師迴到了鹹 陽,原初目的就是為了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能夠整理自己的中醫知識和多年的醫療病例,撰寫出一本與《赤腳醫生手冊》風格相似的著作。


    然而,老醫師在鹹 陽入內,恰好見證了扶蘇在長台宮的宣戰典禮並授予李信心中有權使用“假黃鉞”。因此,醫師秉持仁心之道, 要求強製進入隴西軍隊。


    扶蘇嚐試但沒有說服老醫師, 最終隻好接受他前往的條件。


    所以現在,護送國中寶物的重要任務落在一臉困惑不知如何應對的李信身上了。


    “執戟者,請幫我倒杯水來吧!”


    憤怒的眼神瞪著帳篷入口的韓信,那抱著手臂、滿臉幸災樂禍的姿態。


    收拾這個糟老頭子還不夠收拾你的?不是嗎?


    韓信抱著手站立於入口處,沉默地笑著。


    片刻過後,醫生整理好了傷口,訓了幾句話便昂然離去。 站立如風的他一點都不像是接近七旬的高齡。


    蒙穎驚奇一番,以被子支撐下頜不清的說話:“執戟者,渴了,給我倒些水吧…”


    “沒水,尿你想不想喝呢?”


    “媽的,你這人怎麽這樣,昨天我給了一隻烤羊腿半塊給你,可你的反應卻完全不一樣了。”蒙古女孩昂起她高貴的腦袋,但隨後肩膀上的鞭傷牽扯得她的表情痛楚,嘴角不禁扭曲起來。接著,她大聲罵起來,“!他肯定是故意的,等迴到鹹陽城,我要悄悄看她沐浴的場景。”


    奉命抽打她的人,是王離的小弟弟,名叫通武功臣,蒙家與王府的積怨由來久遠,所以在行動之時,格外謹慎,並未留下任何明顯傷害的印記。但這樣做能讓被處罰之人疼上幾日之長。


    \"居然連六歲小姑娘都沒放過!\" 韓信來到營火旁,一邊倒水一邊罵,“真是禽獸行徑!”


    王爺的四個子女中,大兒子繼承了將軍父親的官職——王堅,繼承“武成候”;次子王慶繼任王剪以戰功封得的 “通武功臣”。這其中,三是生父去世之前生下最後一個孩子,年齡還不到六歲。


    \"那就是看他們老婆洗衣服! \"蒙穎喝了口水,咕嘟嘟地吞咽下肚。


    \"奇怪了? 這水有問題?\"蒙穎將杯子輕輕放下來,“難道?你生病了?”


    “哪裏生病?!”韓信用力敲打了蒙穎背後一下。 當聽他說哇哇哭聲後,解釋說:“陛下從鹹陽送來的一些茶葉,口感清新提神醒目。”


    “不過分嘛,就隻分到半磅。要是我受了這麽重傷,才不會把東西送你呢!”


    喝完水,他撚了一片茶葉品嚐,“可惜了, 這麽好吃的茶葉可惜沒嚐個痛快啊!”


    韓信再次遞給她水壺。他有些困惑地詢問。“遺憾什麽呀? ”


    “若我有一個妹妹,在下一定會娶過來的!”他說,“隻可惜我沒這待遇,我隻有兩個弟於,你既然不在乎……對了, 這是我家兄長嗎? 要不我做了兄長的妻子也行...?”


    ”給我滾開!“ 韓信結束了自己的小打後,忽然想起了一個點子,並且似乎頗為神秘:“會騎馬嗎,你會的話跟我看看這個東西! \"


    ”神奇的東西? 可以!“ 蒙穎直接從床躍起,臉上肌肉緊張起來,一邊對小兄弟的狠心感到憤怒同時又對可能看到的秘密感到興奮,不過沒有誤傷其他姓王府的人。


    稍等了一會,蒙穎整理好了衣物,跟著韓信心急地離開了帳篷,進入新生活的地方。


    他掃眼看見從關中調動來的一部分奴隸工,按照軍事指令正在興建簡易的居住區域。


    秦朝製度培養下的秦國人通常都對整潔有要求,在這裏無論是臨時住所還是軍事營地,建造都十分井然有序。


    而他目視之處,遠處一些建築群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由木材拚湊起來的結構物。


    “這是一種公廁,據傳是由安陸縣的小官吏創新設計的,可惜名字現已忘卻。聽說朝廷因為這件事獎勵了那位官吏五千銅錢...”韓信並未給蒙穎留時間詢問,徑自解釋道,“具體名稱為‘溷[hun]’。這種設施專為整個軍隊解決數萬名士兵的排泄問題,同時排泄物又能轉化為肥料,就如同陛下在鹹陽郊外做的示範一樣!”


    蒙穎搖頭,笑謔地道:“僅僅五千錢嗎?看來朝廷也太摳門了吧!”


    “請注意言辭!”韓信示意了一下遠處正觀察此地情況的王慶,然後接著講道,“古代已有此裝置的存在,《墨子》曾提過:每一裏的路上設一座公廁,在廁所裏人們不得使用雙手拿其他物品。那位小官吏在此基礎上改良出現在的形式...”


    “說的這麽厲害的玩意兒,難道不是公廁?!”蒙穎驚訝地看著韓信的眼睛睜得如同銅鈴一般,用審視騙子的眼光看向韓信。


    “當然不是了!”韓信委屈極了,隨即他和蒙毅一起,牽引著馬匹離開了中軍大營,並且沿路迅速朝前行駛。


    道途所至之處,滿是負裝冬衣、趕往軍司的戍兵身影。


    鑒於要避免匈奴趁機入侵的戰略考慮,此次戰爭的主力由來自隴西郡的三千精銳戎狄騎兵以及五幹名士兵組成。剩餘的兵力——戰車與步兵,則由來自河東郡、上黨郡和太原郡的部隊提供。


    窮途末日的他們,盡管旅途勞頓麵容疲憊,但從外表上看卻依舊精力充沛。不時脫下腰間酒壺,品嚐那股醇香的老陳醋,顯示出秦國人對戰爭充滿且對榮譽抱有極強渴望的特點。


    希望通過建功立業晉升高位、享受封賞的思想深深烙印在了每一個秦人之心,讓他們對任何機會都不會輕易錯過。


    很快,韓信引領著蒙穎來到了一片山穀之中,在向守衛表明身份後兩人下車徒步深入進去。


    “注意看這裏,”蒙穎的目光移至那座穀中被無數隸臣及工匠繁忙景象包圍的山穀,“你看那邊那東西是什麽呢?”


    盡管蒙穎已是九級的大夫,但他還是搶在前麵躬身致禮:\"見過兄長!\"


    隨後,他對身邊的韓信進行了介紹。


    “這個人就是我提過給你認識的人,左將軍李信之子李騫,現任軍隊的天王星(司空),射箭駕車皆是一流高手,在古人中,就連技藝高超者如養由基都無法超越!”


    韓信稍微還禮後立在一旁。而李騫聽聞這句話,大笑道:\"不錯,小弟聽聞你此去抓了不少的俘虜……\"


    話還沒說完,隻見蒙穎五官突然緊縮,鼻涕眼淚亂流。


    \"怎麽了?我們雖已有幾年未見,你的樣子太過激動了吧……\"


    “不是激動!是你摸到我的傷疤!”


    韓信向滿麵不知情的李騫做了解釋。李騫無奈地搖頭:“父親太不近人情了!打壞了小輩,閨女心裏肯定很心疼啊……”


    閨女?......韓信迴頭笑著看蒙毅,心想莫不是在說蒙穎的戀人?


    在蒙穎的腦海中,浮現出關於李柔兒的記憶:


    李信的二女兒,今年26歲了,兩年多未迴過鹹陽,身高超過一丈八,臉頰飽滿大眼靈動如男孩的裝扮,臉上長了胡子後的她,就像少年時期的李信一樣。能夠拉起五百斤的強弓,擁有百步穿心的能力這難道就是傳說的麽?傳說中,在鹹陽期間,左將軍曾與父親相枕而眠,是否說明他們真有意結親?…… 蒙穎內心不禁戰栗。他不是嫌棄李柔兒的模樣醜,隻是因為太熟了,不便下手這時,蒙穎看到韓信的嘴角露出了奸笑。他心想,夫妻關係在於陰陽互相補足,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這家夥的戰鬥實力最多僅相當於李柔兒的十之一二......嗯,他們很適合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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